“他娘的,要你咬我,要你咬我!…”
虎已经死了,袁大海却还是发着狂,拼命的用脚踹打着虎身,直至力竭瘫软在地,趴在那里是怔怔发呆。
望着那老虎犹自看着自己的双眼,想到自己差点成了它肚中之食,袁大海恶由心中生,拿起匕首对着虎眼就剌了过去,如此两下,那虎眼顿时一片稀烂,看着瞧人碜得慌。
如此凶状,也叫那帮太监们脊背一阵发凉。
石元雅也是看得心惊,纪用却是眼前一亮,微微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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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死了,死在东厂司房袁大海手下;石元雅得救,救他的人是他看不上眼的人。
林中一片安静,所有人都在怔怔的望着那只死虎,有庆幸、有后怕、有佩服、有吓得尿裤子的...
胡常清尿了裤子,老虎死去的瞬间,他突然想起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脸色顿时一片苍白,不见一丝血色。抬眼去看石元雅,却见石公公也在看着自己,脸上没有愤怒,淡得和张纸一样,但却让胡常清肝胆欲裂,“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向石元雅爬去,眼泪鼻涕一把抓的哀求道:“公公饶命,公公饶命!…”
“咱家何时说过要杀你?”石元雅声音十分柔和,听在胡常清耳里却是索命的无常。
“属下一时慌张,差点害死公公,属下罪该万死,罪该万死...还请公公看在属下跟在你身边鞍前马后这么多年的份上,饶过属下这一次吧...”胡常清不想死,他期盼着石元雅能饶过他。
“咱家平日里待你不薄,视你为左膀右臂,一心要栽培于你,可是你…太让咱家失望了…”
石元雅的目光缓缓从胡常清脸上扫过,扭过头去便不再看他一眼。见状,胡常清只觉天旋地转,知道自己是必死无疑了,想到石公公的那些手段,不由一阵哆嗦,呆呆的看着地面发呆片刻,突然朝怀中摸出一粒药丸,什么也不说便塞进嘴中,大口嚼了几下,起身便向远处跑去。未等跑得几步,整个人便向地上扑去,抱着肚子蜷缩成一团。
胡常清服毒自杀,或许,这般死法也是一种解脱。
袁大海不明白胡常清为什么要自杀,他只不过是胆小而已,算不上什么大罪,石元雅就是迁怒于他,顶多责罚一顿,想必也不会要了他命吧。但当袁大海从那些海户口中得知石元雅那些折磨人的手段后,才明白胡常清当时的选择是对的,试问那种生不如死的折磨又有谁人能吃得晓呢。而当他又将那些手段照搬到东厂,甚至用到杨涟、左光斗身上时,他却是再也不愿想胡常清为什么要选择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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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死、人亡。
活着的人却是更恐惧,胡常清的死让赵子义等武监恐惧万分,或立在马上,或站在地上,皆是面无人色。他们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命运是什么,他们只知道,石公公不会饶过他们。
“你救了咱家的命,咱家恩怨分明,成全你们东厂,从今往后,黑旗箭队便归你提调了!你持令牌前去凉水河便是!”
打马从袁大海身前一掠而过,石元雅一步也不停,扔下那帮曾让他引以为豪的武监们径直向林外奔去。他这会就是想说,也说不出什么了,再留在这里,自己都觉臊得慌。
望着石公公远去的背影,武监们感到大难临头,没人说一句话,一片死寂。有些人已经想到学胡常清一般,来个自我了断了。
面对一只扑面而来的猛虎,人的本能反应都是会逃,绝不会是迎向猛虎,袁大海能够这么做,一来是因为他经历过很多生死置之度外的场面,二来是救人之后的利益诱惑了他,迫使他不得不提着脑袋冒回险。但是这帮太监们却没有他的经历,更没有他的动机,因此面对一只恶虎,没能及时出手相救石元雅,是可以理解的。
武装太监也是太监,就算身手再好,终是比正常人缺了点男人心性,而且他们训练得再好,却是没有亲手沾过人血,不像袁大海一般是从萨尔浒的尸堆中爬出来的,血肉横飞,人头来邀功的血腥场面他早已适应,但这帮太监们却如一群养在笼中的金丝雀,架势再足,身手再好,终是只能供人观赏,而不能派上实际用场。面对生死考验,他们的选择没有什么好非议的。
见那帮武监们人人面若死灰,袁大海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帮他们,扭头看向纪用,却见纪用走到赵子义身前,对他低声说了几句,后者闻言,脸上一喜,便要拜倒在地,却被纪用拦住,摇摇头走到袁大海身边,盯着他看了一眼,忽然重重一拍他肩膀,赞道:“这回京里可要热闹好几天了,东厂番子力搏猛虎,啧啧,怕是咱家回去一说,内廷的诸位公公们便都要争着见你喽。”
袁大海张了张嘴,纪用却一把拉过他,笑道:“什么都别说了,石公公已经成全你,你若是想早点看到你的黑旗箭队,就不要在此地再耽搁了,赶紧随咱家去凉水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