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感杨*必败的黄尊素决定走了,他已经尽到自己最大的能力,在发出最后一道弹劾魏忠贤的奏疏后,他便悄悄写了辞呈放在了左光斗的值房里,尔后便带着妻子与年仅十三岁的儿子黄宗羲踏上了返回江南余姚老家的道路。但在此之前,他还是决定见一个人,此人便是他的老乡,也是好友的北镇抚司使刘侨。
“白安,你真的要走吗?难道事情当真无可挽回吗?”
知道好友要回乡后,刘侨十分痛苦,他竭力想劝黄尊素留下来,尤其此刻朝中局势对东林十分不利,若黄尊素一走了之,对东林党的打击是致命的。一直以来,东林党人公认的智囊便是黄尊素和汪文言,尔今一个在东厂大狱里,一个却要甩手离开,世道变幻,当真是叫人所料未及。
黄尊素叹了口气,缓缓的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刘兄,不是我黄尊素怕事,在此刻舍我同袍只求明哲保身,实是那杨涟行事不密,处处受制,让我东林尽失先机,要想翻盘,已不可能”侧脸痛苦的看了一眼刘侨:“不瞒刘兄,在我看来,杨涟此番怕是再难成功了,我东林的覆没也许就在这几日间。”
听黄尊素说得如此肯定,刘侨心中吃惊万分,但很快,他就告诉自己,黄尊素说得是对的,因为从认识他以来,他还从没有料错过一件事。他沉默了,他不知道说什么好,要是真如黄尊素所言,杨涟这次一定会失败,那自己的下场怕就是注定了。
唉!
长长的叹了口气后,刘侨苦笑一声,望着前方的绿荫,悠悠说道:“我不及你,你说走便能走,我却是想脱身也不得,骆都督卧床多年,北镇抚司一直由我打理,若我也与你一样,弃官走人,许显纯、田尔耕他们必然趁势而上,届时,只怕骆都督再难终老天年了。唉,为了骆都督,明知前方有险。我也只能继续走下去了。
”说到这里,突然返身看了一眼黄尊素,轻声一笑:“白安为人我一向知道,此番恐怕也不是临时起意,莫要瞒我,你是何时起有了这归隐之念的?”
“其实我早就不想跟他们一道趟这混水了。对于党争,我是看透了,争来争去,为的却不是大明的江山社稷,而是为一己之利,混迹其中,看多嘴脸,若说早有归隐之意,却也是实。”说到这,黄尊素脸上突然指着远处的景致,脸上露出一丝向往的神情:“你知道,我也向来不喜欢这京城的气候,还是咱们老家江南好啊!青山隐隐、绿水环绕,连空中的气息都是湿润的。唉,说来也有十多年没有回过家乡了,这次回去便再也不离乡了。每日耕读,乐于田野之中,却也是人生一大乐事。”
黄尊素的话让刘侨深有同感,自万历三十二年他从南镇抚司调进京后,二十年来早已厌烦了那黄沙蔽天的大风,梦里萦绕心头的总是那江南景色。每当回想起西湖十景、钱塘大潮时,他就不由自主地动了思乡之情。
“白安有所不知,好几次我都对骆都督说,想回调到南京,京城这天实在不好,呆得久了,人也老得多,我每骑马时,总是灰头土脸,呵
,…”
说着说着,刘侨突然停了下来,与黄尊素交目相对,二人俱是会意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