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高攀龙脸色一变:“周宗建乃我都察院两淮道御史,却不知犯了何事,皇上下了圣旨拿他?”
“这个...去了便知。”刘德贵声音拖得长长的,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朝魏大中一指,道:“咱家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这人现在退到一边,咱家就当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若不然,可别怪咱家不讲情面了!”
杨涟听到这儿,更是着怒,朝中谁不知周宗建与自己关系紧密,眼下这太监来拿人,定是魏忠贤想斩断自己的羽翼,削弱己方的力量。明日便要当廷面君,如何能让周宗建被他们抓去!忍不住向前一步,怒道:“既是圣旨拿人,所犯何事自然清楚,就请公公说来听听,也好让我们心服口服,否则,哼哼...”
“嗯?”一听杨涟这么说,刘德贵眼睛一斜:“怎么?听大人的意思,也是要抗旨不成?”
魏大中肚中早就怒火一团,一听刘德贵又说这话,气得叫道:“抗旨又怎样!你这阉货敢说这旨不是矫诏!”
“反了,反了!皇上的圣旨也有假的么!”刘德贵气得跳了起来,扬手便要叫锦衣卫把这满嘴胡言的狗官拿下。嘴巴刚动,却被高攀龙生生的拦了下来:“公公大人大量,切莫与他一般见识,误会,误会…”扭首骂了魏大中一句:“一派胡言,圣旨焉有假的!还不给我退下!”
魏大中脖子本昂着,见高攀龙这般说,只能愤愤不平的暗哼一声,讪讪的往后退去。杨涟的脸色却是越发的难看,隐约可见衣衫微微抖个不停。
高攀龙见杨涟神情越发深沉,知他心性,怕他暴怒之下,与这太监冲突起来,如此,说不得便是上了魏阉的当。毕竟这太监手里有圣旨,自古以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若是杨涟真和这太监闹将起来,那可就是平白送了个把柄给魏阉,若他们以此为借口抓了杨涟和魏大中,那明日朝会可就是群龙无首了。
这许久来,我东林上下不就是一直等的明日见君这个机会吗,若是因为这小节而误了大事,除贼大举,何人能够主持!此时此刻,我东林上下人人可失,唯他杨大洪一人绝不可失!
念及此处,高攀龙忙扯了杨涟一把,使了个眼色,杨涟知他意思,但仍不甘心,怒气不平的站在那,狠狠的盯着刘德贵。刘德贵故作不知,脸上倒是露出几分笑容来。
“既然是误会,那就什么话也不要说了,你们看,是咱家带人进去抓呢,还是周宗建自个出来呢?”刘德贵的神情越发趾高气扬起来。
闻言,高攀龙脑袋斗大,眼下左光斗已被东厂拿去,都察院属他最大,若是不能保下属周全,他如何有脸面面对东林一众同僚。但若不让这太监将人带走,怕魏阉定要拿此事做文章,此时此地,万不能走错一步,否则可就差池天大了。正为难着,却听身后有人说道“不必了,既是圣旨要拿我,本官便随你们去好了!”旋即人群一阵骚动,却是周宗建自己出来了。从高攀龙身后越过后,周宗建定定的站在了刘德贵面前,头微微偏向东方,并不直视对方,心高气傲得很。
见着正主,刘德贵嘿嘿一笑,晃了晃肩膀,上下打量周宗建几眼,问道:“你就是周宗建?”
“不错,本官就是周宗建,本官向来秉公执法、清正廉洁,不知这圣旨上给本官拟的是何罪名!有劳公公说来听听,也好让本官心服!”周宗建头也不回的说道,这太监突然领着锦衣卫来拿自己,周宗建自个也糊涂,方才就琢磨过,自己并未犯什么事,怕是魏忠贤搞的什么名堂。他心道只要自己没有犯事,魏阉查无实据,总不能就将自己怎么样,只要明日朝会之上杨公一举扳倒魏阉,自己定是太平无事的。
“你犯了何事,恐怕自个最清楚,既然你来了,那就随咱家走吧!”
刘德贵根本不说周宗建所犯何事,只把那圣旨一扬,挥手便吩咐锦衣卫:“拿下!”
见这太监连圣旨都不给自己念,周宗建大怒,吼道:“百姓犯事尚要有个说法,本官堂堂朝廷命官,为何就没个说法!”
“不错,你们要抓周大人,得有个说法,没有说法,今日万万别想把人带走!”
一众御史们见这太监和锦衣卫如此拿人,气得都叫嚷起来,群情激昂之下,高攀龙也不能硬压,杨涟微一摸须,不置一词。刘德贵带来的那帮小太监毕竟没见过什么阵仗,猛一瞅这么多大人怨气冲天的叫嚷,一个个面面相觑,那帮锦衣卫们则有些神经过敏,紧张兮兮的把水火棍举在身前,生怕这些御史们会突然冲上前来将自己暴打一顿。
待那帮御史们叫嚷片刻后,刘德贵方伸手示意锦衣卫们不要小题大作,盯着周宗建嘿嘿一笑,扭头扫视众人,缓缓说道:“敢问诸位大人,我大明律中,外臣勾结内侍,不知是什么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