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昌期撒腿走人,房可壮也没什么心情再留,说声“后会有期”,也自顾自去了。他们二人这一走,这河边便只剩洪承畴、卢象升、毛士龙和李炳恭四人了。
“唉,房兄和缪兄也真是,一言不合就能闹得如此这般僵,这还是同朝为官的,倘若是陌路相逢,还不拔拳相向吗?”毛士龙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也是东林党人,自然不愿看到东林党人内部闹出什么矛盾来。
洪承畴笑道:“不碍事,房兄是个直性人,缪兄更是有侠者之风,二人不过是一时气话,谁也不肯退让而已,这真往心里去,却是未必的。”
“洪兄,你看,咱们是不是…就此作别,改日再会?”走了两人,气氛也有些尴尬,李炳恭想想还是准备告辞吧。
洪承畴也不留他,点头道:“也好,那就改日再会吧。”
毛士龙看了一眼卢象升,不好意思道:“卢兄,今日倒是让你见笑了,我们改日再会!”
“毛兄请自便!”卢象升忙与他二人作辑告别。
毛李二人去了之后,卢象升目送好远,方才转过身来,有些不解的对洪承畴道:“彦演为何要请这四人同来此地呢?”
“建斗有所不知,我约这四人同来可是有用意的。”
“噢?愿闻其祥!”
“走,你我边走边说。”
洪承畴笑着一拍卢象升,当先往前走去。卢象升也是一笑,在后跟了上去。
二人一路笑着往前走去,沿途洪承畴也没说他为何请房可壮等人同来的目的,卢象升知他定会与自己说·便也不急,与他说了些旧事,又各自说了些为官之事。卢是大名知府,是一地主官,洪则是户部主事,自然都有苦处与为难处。
就这么边走边说,不知不觉便来到一处石桥上,站在桥头放眼四望·东北有古观象台,西南有蟠桃宫,每年的三月,蟠桃宫的庙会热闹得很,民间花会古玩字画风味小吃应有尽有。北面则是天下读书人心目中的圣地贡院。
“卢兄快看,那便是贡院了1卢兄还记得当年吗!”洪承畴有些兴顺着洪承畴的手势,卢象升将目光投向了一里外的贡院。贡院大门坐北朝南,门前立着三个门坊·进了院便是“龙门”,贡院中路有明远楼,东西两路是一排排像鸽子窝般的考棚。远眺“龙门”,洪承畴与卢象升情不自禁地回想起各自在这里参加会试的情景,一时二人都是感慨不已。
过了片刻,二人视线又不约而同移到了东岸一座青砖白墙的祠堂·此祠堂叫“吕公祠”,每当考试之年,参加会试的学子,便不约而同地云集于此,祈梦求愿问个吉利。据说十分灵验。因吕公祠供奉得是八仙之一——吕洞宾,吕又是八仙中唯一科举出身的,所以成了学子心目中的神灵。
洪承筹笑着问卢象升:“卢兄,你在这吕公祠中梦塌上躺过吗?我可是足足睡了一觉,真梦见我高中了!”
洪承畴的话让卢象升笑了·因这吕公祠与别处不同·无需求签问卜,只要在梦塌上一睡,自有神仙来托梦。当然,他知道洪承畴这是在说笑·世间岂能真有神仙托梦之举,圣人有云,子不语乱力鬼神,皆不可信也。
“踏遍槐花黄满路,秋来乞梦吕公祠。”卢象升忽然有感而发,吟了一诗。
“踏遍槐花黄满路,秋来乞梦吕公祠!”洪承畴感慨道:“会试之时,我们便在这鸽子笼里呆上了三场九天,这龙门跳入不易啊!”
卢象升心中一动,道:“龙门跳入不易,今你我成功而入,便不应辜负老天爷对你我的垂青啊。”说完不经意的看了一眼洪承畴。
洪承畴微微一笑:“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卢象升抚须一乐:“我想知道得太多,还是洪兄一一道来吧。
洪承畴微一点头,说道:“方才那四人其实都是东林党人,这个怕卢兄已然看出。”
卢象升自然看出房可壮等人都是东林党,但是他有一事不明,也不兜弯,索性直接问道:“怎么?你洪亨九也入了东林?”
“那倒没有。”
洪承畴摇了摇头,不瞒卢象升,说道:“中了进士后,我倒是曾动过心思要入东林,可惜,东林却并不看重于我,再说,我资历浅,只是小小户部主事,并非御史言官,在他们看来,这价值便是不大,属于可有可无之辈,自然不屑于我了。”
卢象升轻叹一声:“不入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