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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儿的爹爹是叶家家生子,娘亲却是外来户。不过红儿觉得她娘很厉害,不但认识字,还懂很多道理。可惜她娘身体不好,自生了她弟弟,就一直卧床不起,没法进府做事。她爹花钱托人才让她得了给表姑娘看门的职事。她可不想丢了活儿啊。
娘说,要好好伺候表姑娘,犯了错不要顶嘴,要先承认错误。不怕打不怕罚,但求表姑娘不要赶走她。
娘说,别看姑娘性子好,可不是个软泥巴人呢。还说瞧瞧当家主母的行事风格,就知道了这表姑娘的性情多半是继承于她了。宽厚真宽厚,但是恼起来,也是个手段厉害,杀人不见血的。
一想到杀人,红儿忙跪下来,眼泪立马滚了出来,头磕得梆梆响,道:“表姑娘,奴婢有错,奴婢不该偷懒,没守好门户。求姑娘责罚……呜呜,求姑娘责罚,不要赶我走。”
青儿看了看她,又看了枝儿和叶儿,见三个人跪了两个,也跪了下来,学红儿磕头,却没说话,只是干嚎起来。
一时间,沐芝兰头大如鼓,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
见她面色不佳,枝儿忙拉叶儿跪下,又去呵斥青儿:“还不闭嘴。大年节下的,在姑娘面前哭,胆子不小。”
红儿先止住哭的,青儿见她不哭了,看了枝儿一眼,也只敢耸肩不敢发出声来。
沐芝兰没什么尊卑观念,不耐烦让他们跪着回话,可是既然要开口行事,总要立个章程来。
良好开头是成功的一半。
纵然是万事开头难,既然打算要开了,那就得开好。
她不想操纵别人的人生,可如今这个社会,由不得她去提倡平等、自由、博爱。
沐芝兰正襟危坐,面沉如铁,正色道:“枝儿说的对,这大年节下的,哭不好,罚也不好。”
有人微微吐口气,沐芝兰看得分明,是叶儿。
这丫头到现在还存着侥幸心理,也怪自己,平日里太纵着他们,让他们觉得自己这里是没规矩的。
未及等所有人把心放到肚子里,沐芝兰话锋一转,又道:“但是不罚又说不过去。今日是没事,遇到的是我,事情也不紧急。假如是太太或者其他人,来传话,一个守门的人都不见,院里还乱糟糟的。传出去,我脸上没光,别人只当我年纪小,是个约束不住下面人的。再不济说我没本事管人,可是各位不一样。”
人人都会说话,但是好说话是德性,会说话那需要本事。能把人说的心服口服,不怕而敬畏,那需要懂艺术。
沐芝兰不是不会说话,而是不想开口。前世她是个半靠嘴皮子吃饭的人,经常与人打交道,察言观色是必备的能力。
话说到这里就打住了,沐芝兰不说哪里不一样,只让他们自己想。至于如何想,想不想得明白,全靠个人悟性。
沐芝兰目光在四人身上流转,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叶儿这才心虚地低下头去,却没见丝毫愧疚之色。其他人则是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生怕惊了沐芝兰似的,都屏住呼吸,尽量低调。
沐芝兰凝视着叶儿,微微摇头。
三岁看八十,虽说她现在年幼,积习不重,还可以改,可是人的秉性已经定了。只怕她以后不思感恩,反而会处处抱怨别人对她不公。
子曰: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
或许这个要求太大,不是人人都能做到。可是作为人,首先第一点,你得愿意去反省,愿意去承认错误,才能改正。
强压牛头不喝水,凡是皆先内省,而外入,此乃正道。
室内静不可闻。
好半晌,沐芝兰才微微叹口气道:“谁做了什么,做的如何,大家都清楚。当然,我也清楚,谁心里都有杆子秤。秤杆子是咱们各自认为正确的事理,秤砣是人情。就算有时候你们做的事情,不那么在理,我也想着大家相处一场,终究是缘分一场。又念及你们年岁不大,终究有长大成熟稳重的时候。但须知道,凡事在一二,不可再三四。就说枝儿吧,你遇到这种情况不下七次了吧?一次也没跟我说过,打算包庇下去,是吧?你觉得你宽容大量,可以替我当家做主了是吧?”
枝儿打个激灵,忙磕头认错道:“姑娘,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下次了?你还打算又下次,你们都打算还有下次是吧?”沐芝兰越说声音越高,眸光如寒刀,只是射得枝儿有话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