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璃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镜中美人儿如薄雾散尽显露的花儿,惊艳得不似真人,妆容不只精细艳丽,额上还贴了金箔兰花花钿,细巧别致,衬得双眸更多了几分妩媚的神采妗。
不过,高高的发髻上……那个金灿灿的带着展翼飞凤的头冠是什么东西?
她正要开口,眼前有蓝色的影子袭来,手腕就被一只大手霸道扯住,然后,她人就被抱下了马车。
可马车下,不只有血族王,血族太后,还有林立的护卫,成群的官员,妃嫔,皇子,公主……这下……她更没脸见人了。
“御蓝斯,你……你放我下来!”
御蓝斯担心她站不稳,执意不肯放她走路,到了一群长辈面前,他才把已然面红耳赤的锦璃放下,大手却又扣住她的小手,拉着她一起跪下,“儿臣参见父皇,皇祖母,母后,众位母妃!”
锦璃心口突突直跳,紧张地脑子嗡嗡响,她略吸了一口气,四周围杂乱的脂粉香伴着浓重的*之气,入了肺腑,胃里猛然一阵翻搅,尚未开口,就差点吐出来。
御蓝斯敏锐感觉到她的不适,忙冲掌中度入一缕真气给她。
锦璃忙稳住心神,承接着所有人的打量,这才道,“大齐苏锦璃参见血族王陛下,参见皇太后,皇后,众妃,众皇子、公主……”
却不等她话说完,太后便快步上前,一把扶住她的手肘,“快起来吧,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拘礼。”
锦璃因她口中的“一家人”微怔,莫名心暖四溢,又莫名心酸。一身行头沉重地让她几乎无法支撑,她站起身来,勉强撑住力气挺直腰板,便见太后慈爱的笑颜已然到了眼前跬。
众人眼神各异,她一眼就看到,御之煌和西门向蝶这两张熟悉、且静无波澜的面孔。
察觉到一双清冷的视线正盯着自己,她疑惑看去,就见立在血族王御穹右手边,身着大红立领凤袍的清瘦女子——西门冰玉。
锦璃不敢乱瞟,视线触及血族王御穹,不禁惊艳暗叹,怔然失神。
太后艳若三旬芳华女子也便罢。
这位血族王陛下,竟如二十七八,轮廓柔和的椭面面容,五官深刻如精雕细琢,眉眼间也并非威严尊傲慑人,反而温润如玉,澄明和煦。
视线相触的一瞬,他微微一笑,锦璃忽觉得,严冬冰天雪地间,突然暖阳乍现,万紫千红倏然绽开,而且似有芬芳环绕周身。
锦璃实难拿他当吸血妖魔,这分明是神一般的男子,他背后的众多妃嫔虽争奇斗艳,却与他相较,个个黯然失色。
御穹饶有兴致地眸光,细细地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能承接他目光如此之久,却未见丝毫惶恐,这女子,果然不一般。
他眸光一扫她的腹部,温和打趣道,“锦璃,听说你为溟儿选妃甚是尽心,还立了三关?能否对朕详述一番?”
“好啊。”锦璃察觉到御蓝斯讶异的视线,方才觉得答得太随意,忙恭谨俯首行礼,“是,锦璃遵命。”
“哈哈哈……雪儿说你天不怕地不怕,看样子,你还是蛮怕溟儿的。”御穹看了眼儿子,见他别扭地涨红了脸,和蔼地笑着转身,一身威严的龙气,倏然回归,与前一刻判若两人。“起驾回宫!老七你还是带锦璃呈马车,让她在殿前下车即可。”
“是,父皇。”
锦璃不明所以,转身就被御蓝斯又横抱起来。
她小心肝儿还噗通噗通乱跳,“阿溟,你父皇总是这么宠着你的吗?从殿前下车哎!在我们大齐,三朝元老和太后娘娘才有这资格。”
“父皇是宠着你。”
“我?这怎么可能?我何德何能得陛下如此荣宠?”
他别开头,没有回答。
锦璃也没再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因这一面还不赖,兀自心情大好。
不管其他妃嫔皇子如何看她,只要太后与血族王——这两个对御蓝斯来说,最重要的人,喜欢她,她便心满意足了。
坐进车子里,那复杂的香气和吸血鬼群所带来的*之气都被阻隔在外,胃里舒服了许多,锦璃顿时又来了精神。
她挨着御蓝斯在软椅上坐下来,勾住他的脖子,只全神贯注地仔细对比着他的五官,回想刚才血族王的容貌……
御蓝斯被她看得不自然,不禁摸了摸脸,“本王脸上有东西吗?”
“有,有我的吻!”说着,她狡黠笑着,狠狠亲了他一下。
“不知羞。”刚才憋闷在心口的怒火,瞬间荡然无存。
“你长得像你父皇。”锦璃却松开他,忍不住艳羡的叹道,“可……你父皇怎么可以长成那个样子?真是太没天理了。瞧我父王,才四十多岁,就风霜满面的样子,有时候说话严苛,俨然一个老爷子。”
“当着本王的面,你也敢肆无忌惮打量别的男人?亏得那是本王的父皇,要换了别人,本王定给他毁容。”这番话说出来,他心口才舒坦
了些。
“又吃醋!小肚鸡肠!”她别开头,不理他,身子却还靠在他身侧,“这身行头好重,我们什么时候能入寝宫歇息?!”
“接下来是家宴,我还有政务要与父皇商讨,恐怕皇祖母和皇后也要对你训话,还有那些公主以及皇子妃也要见一见,这几日,恐怕都难清闲。”
“你的选妃大典何时举行?”她可是看热闹的呀。
“很快,别着急。”他若有所思地讪然浅笑,心里却兀自盘算,若先斩后奏,婚礼结束,该如何对未来岳父交代?!
有关那匹粮草,宁安王的回信甚是客套,口口声声说日后定筹备归还,摆明是不希望他和锦璃在一起。
锦璃却忍不住有些期待再次甄选美人儿,“阿溟,这次是几个?”
“什么几个?”他回过神来,就看到她眸光闪烁着精光,似在盘算什么好玩的事儿。
“美人呀。”
“呃……七八个吧。”他敷衍说着,不禁心虚地轻咳了一声。
七八个?锦璃不禁感慨一叹,那些官员还真舍得让女儿来送死。“应该有比方羽珠更好的吧?”
“嗯,当然。”她在他心里,在皇祖母心里,都是无人能及的。
至于那方羽珠……和毕多思,一个将军之女,一个是父皇亲自转变的“子嗣”,且看他老人家如何评判吧。
思及此,他命令车外的寒冽,“先去把罪证和刺客交给父皇。”
家宴,设在螭祥大殿。
说是家宴,却有不少官员,以及王亲国戚。
锦璃没有转头顾盼左右,却分明注意到,御蓝斯牵着她的手进门之后,他始终盯着诸王席位上一位海蓝锦袍的男子。
“阿溟,怎么了?”
“没事。父皇命御厨单独给你备了几样菜,尽量多吃些。”
“好。”
看得出,他不想与她谈那人,她便不再多问。
她刚随御蓝斯坐下,歌舞便开始,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如此应酬,与在大齐皇宫大同小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