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冠下澄澈的凤眸,嗔怒斜瞪着笑若妖孽的夫君,鹅蛋脸又羞又窘,赧然旖旎,似红透的柿子。
御蓝斯不愿她这模样被他人赏,以宽大的袍袖,把她护在怀里。
柔夷悄然伸到身侧,卯着他腰间的结实的腹肌,狠狠拧着打了个圈瞬。
周围锦衣华服地宾客们,听到至高无上的血族王陛下,突然“啊——”了一声,循声望去,就见陛下被针扎似地,从龙椅上夸张地跳了起来。
“苏锦璃,你要谋杀亲夫呀?!”
轩辕苍忍笑轻咳一声,识趣地转开视线。
南宫恪和苏锦煜等人,也忍不住笑。
康恒却打趣道,“御蓝斯,不就是恩爱么!我和锦璃上辈子就恩爱过了,你这些个游戏,也是玩了不玩的了!”
锦璃气得从龙椅上冲下来,当即拧住康恒的耳朵,“挖苦谁呢?玩了不玩的?谁和你玩过了?鱿”
围拢龙椅四周的几位绝美男子,皆是幸灾乐祸地瞧着他。
“血族王陛下和四殿下这是怎么了?”
沉厚的声音,略带戏谑,且霸气四射。
孩子般玩笑打闹的几人,顿时正襟肃立,敛气凝神。
拾阶而上的暗金色龙袍的身躯,隐隐迸射一股灼热的力量,烈阳般,让周围的一群吸血鬼都顿感不适地退避三舍。
御之煌和御胭媚更是受不得那种力量的冲击,一个躲到南宫恪身后,一个拉着夫君悄然走开了。
龙椅前轩辕苍,轩辕玖,康恒等人,皆是恭谨低下头,不约而同,退到两侧,让开了路。
锦璃一见狼王,忙笑着迎上前,“义父,阿溟他刚被蚊子叮了一下,康恒他……也被蚊子咬了。”
“哈哈哈……那得多大一只蚊子呀?”
轩辕博爽朗大笑着,打量着锦璃一身凤袍,眼底亦满是惊艳赞叹。
“这身皇后凤袍的确比你的王妃华服好看,却是当了皇后,还像个孩子,一点没有母仪天下的样子。”
“在义父面前,璃儿恐怕一辈子都是孩子模样!”锦璃挽住他的手臂,笑着说道,“乐正夕将午膳安排好了,女儿带您去入席。”
说着,她陪狼王下去台阶,不忘回头叮嘱御蓝斯。
“阿溟,你也带苍兄他们过去吧!还有……别闹得鸡飞狗跳。”
御蓝斯眼见着娇妻被那只老狼带走,怒火就忽忽飞蹿上来。
轩辕博察觉到他不悦的盯视,敏锐转头,看了眼御蓝斯和轩辕苍。
每次看到他们,就如看到从前的自己和御穹。
为一个女子,闹得两族水火不容,难分高下。
锦璃却不似康悦蓉那般淡漠,她能阻止御蓝斯,也能阻止轩辕苍。
“璃儿,你皇兄因为上次的事,始终懊恼。为父也因一时糊涂,欠你一声道歉。”
“义父……”
“你是知道的,为父虽力量高强,相较于莲央太后,还差了一大截。上次把你和御蓝斯困在深宫,为父也是迫不得已,你莫要放在心上。”
锦璃凤眸瞧着路上艳红的红毯,若有所思地清浅笑了笑。
得狼王陛下如此一番解释,她当三生有幸才是。
不过,若莲央不死,若御蓝斯未登基称帝,若她没有当血族皇后,凭她小小的苏锦璃,如何能听到狼王陛下如此屈尊降贵的致歉?!
她这位义父,残忍地囚禁那时瞎盲的她,也足可见,他对自己,是半分父女之情都没有的。
“义父,女儿没有放在心上,一家人,没有隔夜仇的。”
话虽如此说,她却早就看透这位狼人的野心。
他早就想夺取富甲天下的莫黎城,轩辕苍也想强抢了她去。
若非如此,恐怕莲央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应。
轩辕博欣慰笑了笑,和蔼环住她的肩,轻拍她的肩头。
“为父就知道,你是识大体的好孩子。”
父女两人,状似亲厚的,穿过人群。
弥里和凌一在人群里相视,默然分头行事,一个暗中相随锦璃,一个去保护御蓝斯。
锦璃见轩辕博不时左右四顾,似在寻找什么人,顿时明白,他为何突然对自己这般慈爱。
“义父和女儿之间的仇怨好化解,怕是有人,恐怕一辈子不肯原谅义父。”
轩辕博心不在焉,乍听到此话,瞧着人群不禁微怔。
他惶惑侧首,绿色的眼眸微眯,俯视义女笑意清冷的俏颜,心头骇然惊颤。
“血族太后真的是悦蓉?”
“除了她,普天之下,哪位女子敢接受御蓝斯的跪拜?!”
“她不可能还活着……”
“谁也没想到,她会活着。不过,聪明人一般都不会是短命鬼。”
轩辕博麦色的龙颜,顿时退了
血色。
脑海中煞然一片空白,心口痛得似被刺了数刀,历经千年的情伤,瞬间爆发,高大壮伟的身躯,隐隐一晃……
那边,正与王绮茹客气寒暄的康悦蓉,似被人打了一拳,娇躯不稳地一晃。
御穹担心地忙扶住她的手肘,“悦蓉,你还好吧?”
她不着痕迹挣开他的手,尴尬地看了眼王绮茹和康邕,低声道,“我没事,你不要这样拉拉扯扯的。”
御穹手僵了一下,忙松开她。
王绮茹看出两人不对劲儿,和康邕相视,只当未觉。
这边,轩辕博全然不知自己的心痛,会有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得牵引,沉浸于懊悔,一时不能自拔
千年前,他败得彻底。
他那么妒恨御穹,他计较悦蓉为御穹生育两个儿子,他优柔寡断,畏惧莲央太后……
千年后,他还是这样失败。
此刻,他的记忆中,仍是橡木屋里的情景。
悦蓉刚生下小儿,身染浊血,羸弱痛叫不止。
西门冰玉则清冷地俯视着她,却不愿让她立即死去。
她非得看悦蓉生不如死才开心。
而他,抱了孩子,犹豫不决,因西门冰玉一句话,片刻不敢久留。
“狼王陛下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小孽种,还不肯走?不怕太后怪罪么?”
自那以后,每逢夜深人静,他总是从噩梦中惊悸醒来,梦到她在橡木屋里哭嚷,“轩辕博,把恪儿还给我,把恪儿还给我……”
登基大典举行时,他坐在阶下的狼王席位,不经意地抬头,远远看到坐在御穹身边的女子。
所有的记忆,洪水猛兽般侵吞了他的理智。
那紫色的立领金风华服,内敛,贵雅,雍容,从头上的九尾凤凰头冠佩饰,到脚上的翘首凤首宫靴,皆是金光璀璨。
察觉到他的视线时,她只是微转头,淡看他一眼,便又看向御蓝斯和锦璃。
他不愿相信她是康悦蓉,也不敢相信。
这些年,他和御穹都是如此,寻找与她相仿的女子,纳为妃嫔,自欺欺人。
更荒唐的是,他竟寻到一个与她极其相似的女子,更名为韦蓉,封那女子为皇后。
所以,他认定那紫袍女子,是御穹寻到的新宠妃,不过是有与康悦蓉相仿的容貌与气韵。
御蓝斯与锦璃对她和御穹行跪拜礼,他亦是疑惑,却是此刻,他才恍然大悟,原来——她是真正的康悦蓉。
似命中注定,她取代了折磨她的莲央太后和西门冰玉,成为了血族最至高无上的女子。
锦璃带他到喜宴席位上,见他脸色不好,忙在他身侧的椅子上坐下来。
“义父,您还好吧?”
轩辕博按住心口,艰涩微扬唇角,“还好……”
“你们总该见一面,把心结打开。所以,女儿命乐正夕把太皇太后和我父皇和母妃的位子,安排在您左右两边,我派人去请他们过来。”
轩辕博惊慌地抓住她的手腕,“璃儿……”
锦璃看出,他还没有做好准备,也不勉强。
“我无颜面对她。是我夺走了恪,让恪杀御穹,杀御蓝斯,除掉血族……一切都是我的错。”
锦璃本是怪责他,见他脸色苍白,额上冷汗如豆,大掌按住心口,忙从袍袖中取出一枚安神丸给他吃下。
“义父……您这样痛,母后也会痛的。”
轩辕博喘息粗犷沉重,身躯前倾,几乎趴在了桌面上。
这些年,心病成了心疾,却是每次心疾发作,他才知道,狼人也是会生病的。
“义父,在她有孕时,您给她服用过您的血……是您的血,没有让她变成真正的吸血鬼,您也等于救了她一次。”
“璃儿,你不懂,一切都是我的错。”
“始作俑者是莲央太后,虽然您也有错,可当初,您若不抱走恪,恐怕他早就被莲央和西门冰玉杀了。”
锦璃话刚说完,人群里一阵***动,霎时满场安静,皆是循着一个方向看去。
御穹担心地惊叫声,显得异常突兀。
“悦蓉,你怎么了?悦蓉……悦蓉……”
御蓝斯和南宫恪都冲向那个方向。
御谨和御无殇也朝着那边奔过去……
从宴席高台上俯视下去,锦璃正见康悦蓉被御穹抱起。
那素来温雅如仙,从容不迫的男子,此刻六神无主,一脸恐惧。
他抱着他相思千年的女子,在人群里横冲直撞,拖曳身后的栗色长发,妖艳飘散如缎,似绵延开去的无尽痛苦。
他怀里的女子,早已晕厥,错过了他的心急如焚的焦灼。
凶残的吸血鬼与狼人们,在这特殊的一刻失了声,不约而同地,为传扬千年的爱情故事里的帝王与贵妃
纷纷避让。
吸血鬼的心寂静冰冷,狼人的心烈如狂焰,世间传言许久,说他们是被诅咒的,都是绝情绝义的无心怪物。
可这一刻,谁能说他们无情?谁能说他们无心?
曾经的溟王宫,如今,成为血族皇宫。
紫宸宫仍是帝后寝宫,而康悦蓉自从住进来,与御穹分居。
锦璃把易容成千恨时,所居的灵兰阁,格外布置过,给康悦蓉居住。
顶楼一层,却单独供奉一个灵位。
平日门锁着,不准任何人进入。
锦璃也为此无奈。
御蓝斯把康悦蓉在灵邺城的宅邸差了,却拆不掉她心里深藏的伤痛。
若非那人,他和南宫恪都无法重见母亲,因此,他只得由着康悦蓉供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