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护院说你回来了,我还不信。没想到你还真的回来了!”那傲慢的语气,不用猜也知道是二娘所出独女,百里慈。
百里卿扬眉,悠悠摆弄着桌上的药瓶,她道,“一个月不见,你倒是连一声姐也不会叫了。”
“姐?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叫过你一声姐了?你配吗?”百里慈只觉好笑,不过一个瞎子,不过去了书院一个月,回来倒会跟她摆谱了。
美目顾盼,扫过桌上那堆瓶瓶罐罐,百里慈的眼睫一亮,不由踱步过去。她身后跟着的两名丫鬟便退出门外,自觉的带上了房门。
听见房门关上的响声,百里卿的眉头不动声色的皱了一下。指间的瓷瓶被夺走,百里卿的脸色一沉。
只听那女子带笑的嗓音道,“这是什么?药?难道你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不成?还是去了书院一趟,染上什么恶疾了?”百里慈说着,垂首看着手里的白瓷瓶,左右细瞧,还凑到鼻间嗅了嗅。
百里卿站起身,左手微抬,往她面前一摊,道,“给我!”她的语气里藏着一丝愠怒。
百里慈却没有听出来,只是笑笑,将东西送到她的眼前,“你想要啊?来拿啊!”她说着,故意将东西举高,尔后又在百里卿面前来回晃荡,就欺负百里卿是个瞎子,看不见。
来回晃荡了三圈,百里慈唇角的笑更加肆意了,索性将白瓷瓶举高,手一松,啪——
白瓷瓶落地,碎裂,里面的药液洒出,浸湿了地板。
“不是让你来拿吗?杵着干嘛?现在想要也没了!”百里慈掩唇轻笑,微微扬眉,目光一转,又落在桌上余下的药罐上。
“噢!还有呢!”她说着,便伸手去拿。
谁知,却在半途被人截住了。
皓腕被人紧紧的捉住,百里慈只觉骨头生疼,似是要被捏碎了一般。她忍不住叫出声来,“百里卿你干什么?你松手,你弄疼我了!”那语气依旧傲慢,盛满了怒意。
百里卿的面色极沉,捏着她手腕的力道丝毫没有松。方才那一小瓶眼液,可是要用三天的,就这么被这丫头糟蹋了。谁都不会明白,她对光明的渴望。
即便百里慈再怎么挑衅,再怎么趾高气扬,她也没打算跟她计较。可是百里慈却直接触到了她的底线,如此一来,意义可就不一样了。
“听说你娘和温月玫的娘是亲姐妹?”她冷声语道,手下的力道又重了几分,百里慈的身子伏在桌上,疼得直叫唤,想叫人也叫不出声。
百里卿捉着她的手慢慢扬起,尔后重重的一推,将那女子从桌边推开,“难怪你和她一样,天生就有一种让人失控的能耐。”她冷笑一声,转而将桌上的药罐敛起,放回包袱里。
百里慈踉跄后退,好不容易站住了脚,抽着冷气揉着手腕,一脸愤懑的看向百里卿。
“你竟然这么对我!我娘要是知道了,看她怎么收拾你!”
收拾好药罐,百里卿才站直身体,面向她,扬眉冷道,“那你就让她知道,让她来收拾我不就得了。”
“好啊!百里卿,你果然长本事了!”百里慈一面说着,一面往门口退去,“我们走着瞧!”冷哼一声,拉开房门,那女子退了出去。门外两个丫鬟见她出来,刚想问方才那叫声怎么回事,却见百里慈一脸阴沉,便谁也没有多问。只跟着那女子愤愤的离开了。
总算清静了,清风从门外灌进,空气中隐隐散着药香。
百里卿皱眉,这药都是柳云翩调好的,这眼液没了,只怕还得让萃纱跑一趟翩翩楼。
轻叹一气,她将包袱放到了衣柜里,只等着萃纱将药浴准备好。
——
天色沉下,晚饭的时候,百里骁回府了。
得知百里卿回府的之后,他只是让厨房多做些好吃的,并没有特意去挽花苑看她。
晚饭的时候,百里卿才正式与家人相聚。
阮眉坐在百里骁身边,一双秋水眸狠狠盯着百里卿,尔后又看了看一旁百里慈那缠了纱布的手腕。阮眉压低了眼帘,放下了碗筷,侧目看向百里骁。
“老爷,一会儿用过晚饭,您差人再找个好的大夫过来吧!”她的话,打破了饭桌上的宁静。
百里骁是有些恼怒的,但碍于她姨娘的身份,也不好当着孩子们的面说她的不是。
他只手肘搁在桌边,扭头看向阮眉,沉声问道,“叫大夫做什么?谁病了?”
得到了想要的结果,阮眉眼中闪过一抹得意,尔后伸手拉过了百里慈拿缠着纱布的手,凑到百里骁面前,“您瞅瞅,慈儿的手都成什么样子了?”一面说着,还一面当着百里骁的面将纱布拆开。
而百里慈自然也懂得阮眉的用意,娇嗔的喊疼,直到那红彤彤的手腕呈现在百里骁的眼前。
那双浑浊而深邃的老眼一沉,百里骁放下了碗筷,捉住了百里慈的手,沉声道,“这怎么弄的?”语气愠怒。
他越怒,阮眉心底就越高兴,不过面上却还是心疼之色,只道,“这就得问卿儿了!我听底下丫鬟说,慈儿去了一趟卿儿屋里,出来手就变成这样了。”聪明如她,转眼便将矛头指向了百里卿。
而那方正埋头吃饭的百里卿则是顿了顿,眼帘压下,心底闪过一记冷笑。
这就是百里慈所谓收拾?到最后还不是让百里骁出面。
“卿儿!”百里骁沉声唤道,目光顺势延伸到百里卿身上。
坐在百里卿身边的百里熏扬眉,目光若有所思的看了百里慈一眼,他道,“爹,这件事也许是个误会。”
“误会?呵,大哥,我知道你向来偏袒二姐。但是你看看我的手,我的手已经被她弄成这样了,你还要偏袒她吗?”百里慈坐不住了,两手撑着桌子便站起身,一脸愤懑的看着百里熏。
一旁的百里霜也放下了碗筷,左右看了看,却是不敢插嘴。
百里熏皱眉,看了百里慈一眼,有些不悦。
百里慈也没有理他,只是转目看向百里骁,“爹,您可一定要还女儿一个公道。”她说着,微微抽气,捂着自己的手腕,似是在极力的忍耐着疼意。
“卿儿,你来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百里骁沉声问道,目光从百里慈身上移开,落在百里卿身上。百里骁是一个相对严厉的父亲,身为一朝大将军,是是非非也是分得清的。
百里卿终于放下了碗筷,慢慢站起身,一脸淡漠的启唇,“三妹的手是我弄伤的,因为她摔了我的药。”
“药?什么药?”百里骁蹙眉,微微疑惑。
百里卿皱了皱眉,片刻才道,“是治眼睛的药。”她如实回道。
话落,屋里安静了。
片刻,百里熏惊喜的道,“这么说来,你的眼睛能治好了?”他一个局外人,简直比她当事人还要高兴。
那种喜悦是发自内心的,百里卿感受得到,心里莫名一暖,笑了,“是,柳姑娘说只要坚持用药,我就能重见光明。”
百里骁扬首,一脸狐疑,“这是真的?当真能治好?”
“爹爹,女儿只想重见光明,无论是不是真的,女儿都会去尝试。”百里卿的语气十分认真。
百里骁沉默了,眼帘压下,他若有所思。其实百里卿的痛苦,他知道。当初为了一双眼睛,她割腕自尽,去鬼门关走了一趟。这都是因为她接受不了,接受不了失明的事实。而这件事情,也很蹊跷。他虽然没有着手去细查,但也知道,疯嬷嬷给百里卿下毒的事情,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既然如此,那就按你所想,继续用药吧!”百里骁抬目,看了百里慈一眼,那眼里含着几分警告的味道。尽管他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指责百里慈,可是百里慈却还是胆怯的垂下了脑袋。
“嗯,我明天会让萃纱重新去取药的。”百里卿说完,便坐下了。
阮眉一看这形势,顿时生出几分不满,“老爷!即便慈儿不小心摔坏了卿儿的药,但是自家姐妹,也犯不着下手这么狠吧!”她说着,捻起手帕抹了抹眼角,鼻子微皱,一副伤心的模样。
百里骁闭了闭眼,刚刚执起的筷子重重的往桌上一拍,语气略重,“好了!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若不是慈儿自己前去找麻烦,卿儿又怎么会伤了她?再说了,身为我将门子女,连自卫都做不到,也是她技不如人!”话意清清楚楚,阮眉略急,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说不出。
百里慈更是觉得委屈,当即扯着袖子抹泪,愤愤的离席跑走了。
一出闹剧谢幕,百里卿面无表情的垂首,执起碗筷,继续吃饭。一旁的百里熏则是一脸兴奋的看着她,片刻才问道,“卿卿啊!是哪个大夫为你治的眼睛啊?你告诉大哥,回头大哥带些礼物去登门拜谢!”
“行了,等眼睛真的治好以后再谢也不迟。先吃饭吧!”百里骁沉声说完,饭桌上便安静了。
夜晚的风带着一丝燥热,夏季已经来了。京城自然比不上云泥山上凉爽,连空气也没有那么清新。
百里卿早早睡下了,翌日一大早便醒了,在院子里打太极。
约莫中午时分,管家来传她去百里骁的书房,说是百里骁有事与她说。而萃纱已经去翩翩楼将药拿回来了,就搁在百里卿房里的桌上。
书房中,百里卿呆愣的站在书案前,面向那负手立在窗前的男子,陷入深深的震惊当中。方才百里骁的话她听得很明白,一个字都没有漏掉。
要她去相亲!这、、、这可不好玩儿!
“爹,女儿不想去。”她如实回道,语气格外沉重。
百里骁回身,一双浑浊的老眼看着她,不由叹气,“卿儿,你已经二十有一了,这个年纪,别的姑娘早就嫁人了。温府月玫今年也不过年芳19,就已经与二皇子定亲了。你若是再耽搁下去,以后如何是好?爹也是为你好。”这番话说得语重心长,脸语气都比平时柔和不少。
百里卿张了张嘴,不知如何回答。在这古代,她的年纪确实不算小了。许多女子十六七岁便订婚了,而她虽说之前是因为一直和澹台驭有婚约,但是现在婚约已经解除了,也那怪百里骁着急了。
“那不知爹爹为女儿安排的,是哪家公子?”百里卿问道,她总也要知道对方的身份再说吧!
百里骁见她松了口,不由一笑,迈步走近,“礼部尚书李长河李大人的长子,名唤李嘉君,今年二十有二。相貌英俊,品行端正,爹爹为你瞧过了,是个不错的小子。”大手落在百里卿肩上,轻轻的拍了拍。
礼部尚书李大人?
百里卿脑子里闪过一道人影,她问道,“难倒是李珍的兄长?”
“你知道李珍?”
“她是黄字班的学子。”百里卿顿时觉得头大。相亲也就算了,为什么相亲的对象还是李珍的兄长?
百里骁却是乐了,“这正好,你们也有话可聊了。日子定在后日,到时候我让车夫送你过去。”
未等百里卿回话,百里骁已经决定好了。那女子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她不知道以什么理由拒绝,毕竟,她和澹台潽除了暧昧一些,关系亲近一些,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身份约束。
“那就这样吧!你先回去,眼睛的事情,好好处理,爹爹也希望你能重见光明。”百里骁负手走到了书案前,下了逐客令。
百里卿垂首应了一句,便退下了。
回挽花苑的路上,她一直蹙着眉头。想着后日相亲的事情,到时候也只能见招拆招了。
回到了院子里,院里十分安静,一个人都没有。百里卿径直回房,手才刚刚搭上房门便觉不对劲。房门是半掩的不说,屋里还有一股子浓烈的药味儿。这药味儿她识得,是柳云翩为她调制的眼液。
嘎吱——
百里卿一手推开房门,那屋里处在桌前的身影一僵,尔后缓缓的回身,看见百里卿的那一刹,一声惊叫传出。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十分沧桑的女音,有些沙哑,似是坏了嗓子一般。
百里卿微愣,脑子速转,最终定格。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那声音的主人,应该是百里卿年幼时的奶娘,她娘亲身边的嬷嬷。也是,那个毒瞎她眼睛的人。
“卓嬷嬷,您怎么在这里?”她沉声道,语气却有些不安。毕竟,一个正常人和一个疯子,怎么说也是疯子比较可怕。
那疯婆子正是卓嬷嬷,因为毒瞎了百里卿的眼睛,一直关在空寂园,也不知此番怎么跑出来了。
她手里此刻正拿着一只白瓷瓶,地上碎了一只。看见百里卿堵住了门口,她随手便将白瓷瓶放在了桌上,掉头往窗户跑。
百里卿却是猛的一步上前,竹杖一横,拦住了她的去路不说,另一手还捉住了卓嬷嬷的手腕。手下微微用力,便将卓嬷嬷摁在了凳子上。
她想,既然今日遇到了卓嬷嬷,她也应该好好的了解一下,关于她眼睛被毒瞎的事情。
直觉告诉她,这件事绝对有端倪。否则一个疯老婆子,毒药是从何处得来的?
“卓嬷嬷,你说,你到我房里来做什么?”她沉声道,抓着她手腕的手一紧,百里卿又道,“难道毒瞎我的眼睛还不够,还不许我把眼睛治好吗?你也曾经是我的奶娘,是我娘的贴身嬷嬷,你为什么要加害我?”
卓嬷嬷挣扎,嘶叫,可是百里卿就是不肯松开她。
直到,那双如写满沧桑的手抓破了百里卿的手臂,见了血,她才安静了。
“卿儿呐,我的卿儿。”粗糙的手掌慢慢爬上百里卿的脸颊。
她半俯着身子,愣在当场。那沧桑的女音,此刻是如此的清晰,语气认真而哀伤,话语逻辑也清楚,哪里像一个疯婆子。
百里卿的柳眉慢慢皱起,半晌,她才颤颤的开口,“卓嬷嬷、、、难道你、、、”是装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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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奴:此处需要掌声!哥今儿字数长进了,赶紧夸我!
百里(一脸嫌弃):奴哥,说好的感情戏呢?你又吃了?
澹台(附和):说好的感情戏呢?让我娘纸去相亲是什么鬼?奴哥,你过来。你要是不给我一个好的解释,我就让之音爆你菊!
阿奴(脸黑):之音?华筝行不行?梅潇行不行?再不济小涅涅也行啊!之音颜值和他们几个相比,次了点!
之音(石化):你想多了!爷的意思是,你只配用黄瓜。
阿奴(咬唇):大家有话好好说嘛!这么粗暴血腥,真的好么?
澹台(阴笑):好好说是吧!那行,你先让我和我娘纸的关系确定下来!不然……
阿奴(举双手):好好好!我明日就让你确定关系。
百里(抱臂):还有我的眼睛!
阿奴(连连点头):行行行!我明日就让你重见光明!
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