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朗的夜空显得很高,很高。
繁星密布,未满的明月轻轻柔柔的倚在淡淡的银河旁,温柔和蔼的注视着调皮眨眼玩耍的星星们。
许正阳叼着烟躺在凉席儿上,看着漫天的繁星,脸上满是幸福自得的笑意。
许能和袁素琴两口子坐在旁边儿出神儿,一时间他们还真的消化不了儿子刚才说的那些话——咱家现在有钱了,七十多万!柔月上学,家里翻盖房子,去滏河市开杂粮店,订婚娶媳妇儿……
绰绰有余啊!
就是那俩花花罐子,竟然卖了这么多钱。
袁素琴想到最初不信儿子的话,趁着儿子没在家他拎出一个罐子用来腌鸡蛋用,真是后怕啊。万一不小心磕着碰着坏了怎么办?几十万块钱的东西啊,竟然被自己用来腌鸡蛋了。
“爹,娘,过了秋天,没了连阴雨的天气后,上冻之前咱家把房子拆了,盖新房?”许正阳抽完了一支烟,起身坐好,笑呵呵的说道。
“啊?对对,翻盖房子,给俺儿娶媳妇儿。”袁素琴回过神儿来乐呵呵的点头说道。
许能怔了一下,摇头说道:“不好,咱家啥条件村里人都知道,突然间就盖房子……让人说闲话,树大招风啊。”
“哎我说你这人整天都想些什么啊?咱家有钱了盖房子碍着他们什么事儿了?”袁素琴不满的说道:“要照你这么说,村里盖起了那么多小洋楼,是不是都招了风让人说闲话啦?你也不想想,正阳今年都二十一岁了,到说亲娶媳妇儿的时候了,人家说媒的时候,姑娘家一看咱们家的这破房子,谁能乐意嫁到咱们家来?”
“那个……唉,反正,反正不好。”许能结结巴巴的说道。
“你个闷头葫芦,整天傻了唧的。”袁素琴不依不闹的唠叨道,两口子过了半辈子,基本上就一直是在这种一面倒的语言争执中过来的,早已经习惯了。
许正阳挠着头插嘴道:“娘,我爹说的也对,咱们家现在要是突然盖房子,总会有人说闲话的,要不这样,反正我也不着急娶媳妇儿,咱们就先去滏河市里开店,等过了秋天,不管挣钱不挣钱,咱们对外都说挣钱了,然后盖房子,总该没人说闲话了?”
许能和袁素琴就愣住了神儿,不明白儿子怎么会有这样一个想法?
变相的打肿脸充胖子啊!
“我总觉得,以后会越来越有钱的,呵呵,咱们家总不能一直住这破房子里了。”许正阳又躺下,枕着胳膊望着夜空轻轻叹道:“俺娘身子骨不好,我琢磨着早点儿盖起了楼房,咱们家也烧上锅炉,通上暖气,冬天不怕冷;安上空调,夏天不怕热……”
“还是俺儿懂事。”袁素琴听着心里激动发酸,开心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那个,这……你看着办。”许能憋了半天,也不知道提什么意见了,兴许是这些年被老婆给训斥的不敢提意见,抑或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确实没什么主见,他说道:“正阳啊,你也长大了,那个,嗯,最近也有出息了,挣钱了,你就,就,看着办。”
许正阳无语,苦笑着点了点头,父亲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性格使然。
“是啊是啊,正阳,跟娘说说,这十里八乡有你相中的闺女没?娘托人去给你说媒……”袁素琴现在是三句话不离儿子的终身大事。以前没钱的时候只有心里着急,现在有钱了,那自然是早早的让儿子结婚成家,自己两口子也早点儿能抱上孙子。
“不急。”许正阳摇摇头,又掏出烟来点上一支,望着布满繁星的夜空出神儿。
许能和袁素琴两口子也没有再说话,都陷入了激动、幸福、开心,又有些惶恐的沉思中。琢磨着家里现在有钱了,下一步,该做啥?房子暂时先不盖,那么总得添置几件家具,再买台电视机,家里那台黑白的坏了好几年了;嗯,还得再买两辆自行车,家里的那两辆自行车实在是旧的都不好意思骑出去了呢……
人穷志短,大概用来形容许正阳的父母一点儿都不为过。
过惯了负债节约不敢随意花钱的日子,突然间有了钱,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去改善下生活,有点儿不自在的感觉了。
微风习习,吹来潮湿的水气,驱散了蚊虫和闷热的暑气。
许正阳舒服的眯了眯眼睛,翻身侧躺着,看向房后面的河堤。河堤上树木繁茂,白日里喧嚣的知了们,此时似乎都睡着了一般,安安静静的。唯有那牤牛河边儿草丛中,以及河岸北面的稻田中,传来蛙鸣阵阵,配合着流水潺潺,演奏出一曲美妙的夏夜安详曲……
“正阳,你明儿个去一趟京城。”袁素琴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柔月这丫头在外面上学不容易,都出去大半年了,也没回过家,在外头当家教赚钱……一个姑娘家的,若不是咱家里条件差,唉,可苦了这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