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忽的他就怔住了。
荆叶半弓着身,弓弩横于左臂,用尽了生平气力,在他拉弦的右手中指与食指间夹了一块四四方方玄黄色的灵石,灵气挥洒,荆叶额头汗水涔涔,但是那弓弦却被他一寸寸拉开了。
他只说了两个字:“去死”。
“嗡……”
一声轻响,伴着蒸腾挥洒的灵气,三支银白色的羽箭,破空而去。
紫玉冲的太前,眸光炽盛,一片贪婪,完全忘记了防御。
冷不丁银芒烁烁的三支羽箭向着自己逼来,距离又近,紫玉哪里来的及闪躲。
羽箭伴着银色耀眼的光芒,撕裂了空气,破空而来,贯穿而出。
下一息,紫玉僵硬的站在原地,身前血水喷薄。
“这、怎么可……”
他没能说完这句话,只低着头望着身下三个血淋淋的洞,满是不可思议的眼神,而后伴着全身羽箭符箓强大的冲击力,眼神渐渐空洞起来,整个人缩成了一团烂泥。
荆叶双之间血水汩汩,脸色苍白到了极点,一只手扶着白狼,神色漠然,望着倒在地上的紫玉,不知道是欣喜还是悲伤。
紫玉当然不知道,荆叶来铸器山庄的目的,婚约只是一部分原因,就在欧阳绪在桌上写下‘叶儿,快走’四个字的时候,荆叶也蘸着茶水在桌上划了一个字,‘弓’。
这弓弩的主人是欧阳老祖欧阳泽吗?
荆叶可不这样认为,此弩虽然由欧阳泽所造,却并非是他的,而是受人所托,并且造弩之时,所需的器灵真血乃是妖族的血,大妖的血脉终成了九鹰连弩。
十几年前去过南源火焰山的那波燕子楼俊杰,应该知晓,妖族有一名女子也以弓弩为法器。
这女子便是南源妖域玄阴山妖王殿圣女,桑樱。
紫玉不曾去过火焰山,自然不知晓,当然他更不知道,桑樱手上那把弓弩便是欧阳家的九鹰连弩!
至于这连弩为什么会回到欧阳家,这就要问眼前人了?
父亲的结义兄弟,欧阳荣,当年父母在南源妖域结缘,身边还有一个人,欧阳荣。
人妖殊途,终归不为世俗所接受,更何况是父亲效力的久负斩妖除魔盛名的燕子楼,作为好兄弟恪守秘密本是理所当然之事,可惜某些人脸皮厚,临了还要收回自家造的那张弓。
荆叶双指间血肉模糊一篇,他冷冷的看着半跪在桥面上的欧阳荣良久,忽的复又抬手举起了连弩,一只羽箭横在血水汩汩的双指间,他唇齿颤抖,低声嚷道:“你为什么要出卖他?!”
欧阳荣间荆叶瞄准自己,瘫坐在地上,竟是失声笑起来,自言自语道:“我是小人,是我害死了大哥,死了也好,死了就可以去找大哥了”。
欧阳荣笑着,哭着,闭上了眼睛,这一刻他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终于不用继续做一个罪人,每日愧疚,反反复复的自责。
然而荆叶却没有继续拉开连弩,最终他放弃了杀欧阳荣的想法,只因为父亲最后说的三个字,不得已。
白狼驮着荆叶踏过断桥,走过欧阳荣身边,荆叶看到那个男人泪流满面,似乎再向着自己叫喊什么。
他只觉得这场景似乎有些让人憎厌,他埋过头去不在看那人,俯身对着白狼说了句:“狼兄,快些走”。
夜幕西遮,眼前有座山,巍巍山岳,云气飘渺。
山高则灵,山顶有一株高大雪松,耸立云端,依稀可以见到朦胧的残影。
有仙羽化飞升,留下天藏地宝,所以名为羽化,是一座灵矿山。
白狼昂起头,似是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羽化山,多年不见。
现在,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