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步璃雪是被蓝墨卿打横抱起直接送到床上去的,而距离天明所剩不多的几个时辰,蓝墨卿则是一直守在步璃雪身边,陪着她一点点的适应这突如其来的重力。
晨星寥落,千山初醒。
步璃雪终于沉沉的吐出一口浊气,抬头望向一直在旁边给自己护法,随时准备接一下支撑不住的自己的男人,被汗水打湿的发丝黏在脸上,步璃雪却是浑然不觉,只抬手冲着蓝墨卿笑道:“我能够自如的行走了。”
修长的手指缓缓伸出,将黏在步璃雪脸侧的发丝拨开,看着汗流浃背的女子,眼中疼惜之色尽显,身子猛地起来朝步璃雪压去。
一阵轻旋,步璃雪已然被蓝墨卿双手托起。
“去洗个澡吧,一身的汗臭味。”嫌弃似的开口,手中的动作却是格外的温柔小心。
步璃雪此时才微微低头,发觉自己身上的的确确存在的汗馊味道,尴尬的红了脸,只是轻哦一声,不再言语,任由蓝墨卿将她抱着朝这隔壁他与苍穹打斗的那间房间走去,不知道何时,竟然已经准备好了的热水正袅袅冒着热气。
被毁坏的渣都不剩的家具,此时也竟然一件不少的全部凑齐了,床铺,屏风,桌椅,梳妆台。
微微思量一下,想来这男人一直跟在自己的身边,这些东西,不出意外都是酒旗布置的。
因为昨晚的闹剧,此时,整个客栈的客人几乎跑的所剩无几,天蒙蒙亮的时候,店小二才一一敲响还关着的房门。
“咚咚咚!”
伴随着两敲门声,店小二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客官,早饭已经准备好了,请下一楼用餐。”
“知道了。”
冷漠的声音从蓝墨卿的口中传出,屏风隔断后的步璃雪自然听到了小二的声音,三下五除二的快速洗漱好后,便光着脚丫子款款从屏风后走出。
齐腰发丝缕缕纠缠在一起,一路滴着水,一身青竹色男装长衫尚未完全穿戴整齐,松松散散,光着的脚丫子啪啪啪的踩在地上,很是清脆。
蓝墨卿坐在桌旁,一手端着茶杯轻饮,一手放置与桌面,微握半拳。见到步璃雪从后面出来那幅惺惺忪忪的懒散样子,紫色眸光中绽放一抹诧异而又危险的光彩。
抬手在后脑随意的拨弄两下,步璃雪暗自懊恼,每次洗澡,最忧心的就是没有吹风机,干的太慢。
正在步璃雪有些懊恼想着不知道多久才干的时候,就见蓝墨卿已经起身,伸手直接将屏风上挂着的一条羊皮长巾握在手中。
“你不是要给我擦……头发吧。”
步璃雪讪讪的开口,话还未说完,长发牵动着发根已经落在了某人的手中。最后的三个字,顿了顿才毫无存在感的顺了出来。
“坐。”
将步璃雪的及腰黑色长发尽数卷在羊皮长巾中,轻轻向上拖着,引到步璃雪坐了下来。
心,在某一根发丝被牵动的瞬间,也跟着动了起来。
蓝墨卿站在步璃雪的身侧,双手轻捧一头湿润长发,仿佛在欣赏一件宝贝般,满目柔情,修长而略带薄茧的指腹偶尔轻勾起两根发丝,引得步璃雪头部跟着轻轻晃动。
在不小心勾起一两根发丝的时候,男子那刚毅的唇线处微抿,手下的动作也跟着更加的轻柔了起来。
却也就是这样的真实的笨拙,真实的疼痛,让步璃雪一瞬间竟有一种落泪的感觉。
她不是个爱掉眼泪的女子,只是,这一刻,窗外的太阳正好跳出了山坳,一缕清风正好吹落了窗前的一树梨花,心底的柔软正好被牵动发丝的手指触碰了。
若是余生的每个清晨,在阳光透过窗子照进屋子的时候,都有那么一个人,在为自己擦干湿着的头发,就这样,不用打打杀杀,没有尔虞我诈,就这样简简单单、平平凡凡的会不会也是一种生活。
时间滴滴答答的过了半刻钟后,头发终于已经八成干了。
转头看着身后高大男人暗暗喘了口气,仿佛完成了一项巨大工程的样子,不觉好笑,有一种名为幸福的情愫慢慢的充斥在左心房。
“想什么呢,恩?”
发觉到步璃雪有些呆愣的神情,蓝墨卿一手拿着象牙琉璃梳,一手按在步璃雪发根头顶处,一下一下,从顶到尾的缓缓梳下来。
“我在想,这世上能举案齐眉,白首偕老的人该是何等的幸福。”
握着梳子的手微微一顿,随后紫眸轻眯,唇角带笑,最后一下从头梳到尾后,轻轻开口道:“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