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对话之后,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成为了同伴,裴霓裳时不时便来找何所思聊天,两人从后宅形势讲到修炼方法,从修炼方法又讲到丹药符咒,一时之间,互许知己,何所思甚至有了“自己的穿越或许就是为了遇见她”的错觉。
应该就是错觉,因为在对话之中,何所思早已发现,裴霓裳非常喜欢原至公——与此相对的就是,非常讨厌何所思。
但是原至公不行啊。这样一想,倒似乎没有完全失去希望。
直到这天,何所思终于忍不住问起了裴霓裳讨厌何所思的原因。
“别人不是都说,他是仙君的宿敌么?”裴霓裳用茶针拨弄着茶壶里的茶叶,“这世上怎么有人有资格做仙君的宿敌呢?”
居然是这样见鬼的原因。
“他也不愿意的好么。”何所思暗自嘟囔。
裴霓裳听到了,双眼微瞪,努力露出了气势凛然的神色,然而因为天然一双下垂的狗狗眼,因此看上去更像是在撒娇:“他不愿意是他的事,我讨厌他是我的事。”
何所思上道地连连点头。
“而且……”裴霓裳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她站起来,低下头转过身去,走到了一边的梅树边上,撑着呈现黑铁一般颜色的树干,只给何所思留下了个娇小的背影,“而且,我和他确实有仇。”
“嗯……嗯?”何所思惊异地看着裴霓裳此刻显得有些落寞的背影。
“我爹……还有我哥哥,都是他害死的。”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声音已经哽咽起来。
“怎么会有这种事?”何所思叫了出来,“你爹还有你哥是谁?”
这时裴霓裳已经转过身来,垂着眼,密密的睫毛盖住了噙满泪水的双眸,然后如水晶般的眼泪已经大颗大颗落了下来,她脸上落寞而脆弱的神色令何所思内心抽痛:“只是无足轻重的小人物罢了,那时,要不是因为我成了仙君的姬妾,想必,已是某人的炉鼎了罢。”
何所思拍案而起:“谁敢!”
裴霓裳的眼角还挂着泪珠,却已经笑了起来:“若当初我已经认识你,他们便不敢了。”
看着她这样强颜欢笑的样子,何所思心中一软,忍不住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
“一切都会过去的。”何所思说。
“是啊,一切都会过去的。”裴霓裳也这样说。
得知这段往事后,虽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草菅人命过,何所思还是对裴霓裳多了一段愧疚怜惜,同时对回到自己的身体更加渴望了。
——只要回到了自己的身体,再来见裴霓裳,她一定会知道自己根本不是那样的人,对自己的误会也会解除的。
抱着这样美好的期待,何所思多方打听,终于得知了一个消息——云台集会之时,广裕仙君可能会带一个姬妾共同参加。
说是可能的原因,是虽有这样一个名额,却从来没有用上过,就算是从前的宠姬裴霓裳,也没有这样的机会。
何所思问其原因,裴霓裳便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仙君不提,我也不好意思提起,本来便也没有资格……”
当得知何所思想去的时候,裴霓裳便露出了吃惊的神色:“其实也没什么意思的,左右不过打斗而已,我们也不一定能去看。”
何所思鄙弃这样没有人权的思想,他以前完全没有发现,在这个修真界做一个女修居然是这么苦逼的事情,他向来觉得那些貌美的仙子是被众星捧月一般的当做明星看待,现在看来,更多的似乎天生就低人一等。
在对裴霓裳产生更多怜惜的同时,何所思更想回自己的身体了,虽然美人环绕,群芳斗艳,但是这样憋屈又没有自由的日子也实在是过够了,只要去参加云台集会,说不定就能见到故人,运气好的话还能探听到自己目前的身体是什么样的情况呢。
于是下一次见到这位名义上的夫君的时候,何所思便掐着嗓子柔情万丈地说:“仙君,带我去云台集会吧。”
原至公不甚明显地流露出了吃惊:“为什么要去那?”
何所思相当矫揉造作地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娇声道:“总是在内院,很无聊啊。”
原至公瞥了他一眼:“好好说话。”
何所思这才发现因为太急切,自己好像崩了人设,他连忙清了清嗓子,用不太明显的讨好语调道:“就这样一次,我一定不会添麻烦的。”
原至公微微皱眉:“倒不是麻烦的原因——其实也没什么意思,到时候你也不能自由行事。”
这话说的和裴霓裳一样,何所思不禁怀疑裴霓裳是不是就是复述的原至公的话——或许裴霓裳并没有请求过,只是被这样的话搪塞了,这么一想,何所思连忙站定立场。
“我并不是去玩的,我、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