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何所思已经说起了下一步:“我会放你回去,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会下一个诅咒。”
“你也太喜欢诅咒人了。”罗观景翻了个白眼。
“是很公平的诅咒,总之你一定要回来救我出去,假如不这么做的话,就会心魔入体。”
罗观景便点了点头。
何所思心中还是有些忧虑:“假如我的办法不行,可怎么办是好。”
罗观景便事不关己道:“如果不行,我当然就走了,难道还要再回来啊。”
何所思惊喜地拍掌:“这是个好主意,就再加个条件,说要是失败了,你还要回来吧。”
罗观景火冒三丈:“好你妈啊,做梦吧。”
罗观景坚决反对,这事只好揭过不提,待到计划完善,何所思的脸上也没了嬉皮笑脸的表情,他知道,成败便在此一举了。
“罗门尊者,你我相交虽不过百年,但在下向来许你为知己,经此一事,更觉福缘深厚,我身陷此地,难以自救,唯有托付于你了。”
罗观景难得见何所思那么正经的样子,也是认真地点了点头:“虽不知结果如何,定当竭尽全力。”
然后他听见何所思说:“我知晓你应当还有其他目的,只求破门而入之时,能减少杀孽。”
罗观景心中一颤,抬头望去,便见何所思又挂上了笑嘻嘻的表情。
他拍了一下罗观景的肩膀,只见一条幽蓝的透明锁链从手掌钻出,很快又钻回了罗观景的体内,禁锢被收回了。
“加油啊,小景。”
最后,他听见何所思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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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所思睁开了眼睛。
不知道是什么时间,但总归太阳应该还没有升起,房间像被蒙在青灰色的薄纱之中,冰冷而又静谧。
他的心也是冰冷的,不知是因为他刚刚与罗观景定了一个攻打广裕仙门的计划,还是因为他明知道原至公对他有情,却一点接受的意思都没有。
但他意外的觉得周身静谧,恬淡虚无,似乎是放下了一切,因而觉得洒脱极了。
在这样的氛围中,他开始运行起玉简内的法门。
他已经得知了其中的要点,这就是肉身和神魂必须是半分离状态,大概是因为这就是专门锻炼神魂的法门,肉身反而是个累赘。它似乎追求一种极致的静,需得驳除所有杂念,固摄摄魂,令其虽剥离与身体而不散,虽如处幻梦,然灵明独耀。
温热的暖流缓缓地在身体流动,熨帖地像是身处温泉,让人浑身放松,又好像陷入梦境,无拘无束,恍惚之中,似乎魂魄飘飘荡荡,直到了某个点,突然飞速下坠,像是被什么吸引,瞬间有了千斤的重量。
何所思一下子惊醒,抬头望见了一片深红浅红的光芒,刺目逼人至极,以至于变作了模糊的一团又一团的光影,耳边似乎听见有人低低哀泣,说着:“我可怜的儿啊,我可怜的儿啊。”
然而还没等何所思回过神来仔细瞧,眼前都是一阵恍惚,景物像是白光在眼前转瞬而过,他再回复意识时,眼前便是浅绿色的床帐,天已经大亮,兰君在一边唤他:“仙子,今天怎么现在才醒。”
何所思恍恍惚惚,只道:“我刚才好像做了个噩梦。”
兰君一脸惊奇:“是么,别是什么糟糕的预兆才好。”修士寻常是不做梦的。
何所思摇了摇头,令自己清醒了些:“应该不会。”他又没有会叫他“我可怜的儿啊”的人。
他觉得应当是昨夜自己思虑过重,所以魇着了,但兰君将这件事告诉原至公后,原至公却显得有些不安。
“你做了噩梦?”他问,“是什么样的梦?”
何所思觉得原至公可能担心自己发现了他所做的事,他其实也立刻就想到了,整个人便有些不好,冷淡道:“没什么事,现在都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原至公目光沉沉地看着他,似乎要望进他的灵魂深处,莫名的,原至公有些不好的预感,这预感令他忍不住焦躁起来。
“你……”他张口想要说话,何所思却已经笑嘻嘻地拈了块糕点,塞进他的嘴里,堵住了他的话头。
“蛋黄莲蓉,好不好吃?”他弯着眉眼,笑语嫣然,虽还是别人的躯壳,如今却已经鲜明地印上了他自己的影子。
原至公将甜到发苦的糕点咽下,道:“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千秋道君。”
何所思动作一顿,很快若无其事地拍掉了手上的粉末,道:“好啊。”
两人便来到了那日的房间,冰层仍旧凝结,何所思还看出今日的防御比那天更牢固些,他抽了抽鼻子,想着到时候自己应该怎么闯进来。
再抬头,便看见了自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