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的温柔,他从未见过,也全然陌生。可是那身白衣依旧耀眼,带着温和而干净的气质,如最初那般。
“师兄……”他开口轻唤,企图让他注意到自己。
可是他只是草草一眼扫过来,眼神陌生而疏离:“师弟,你师嫂身体不好,不能在外面太久,我们先进去了。”他第一次将师弟两个字喊得疏远而客套。
他们转身那一刻,他清晰看到女人唇边得逞的笑意。
愤怒和悲戚几乎要让他失去理智,手中的雪凤冰王笛如同哀鸣一般轻响。
萧君卿一步步后退着,看着那扇门在他眼前合上,像是永远不会再打开。而屋中那个熟悉的声音,软言细语满是温柔,带着他从未见过的呵护和小心。
你忘了自己说过什么吗?
这个人已经重要过所有,他要的,成全他。
你将他捆在身边,他看不到别人,又怎么算是爱你。如今他找对了人,你又凭什么自私的将他困住。
悠然香和千叶粉,又怎么会让一个人改变的如此彻底。那些你没见过的温柔和呵护,那些从未有过的体贴和照顾,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
而你的存在,一直都是一个障碍吧。你迷惑了他,让他以为他爱着你,只能有你。可如今他醒悟了,醒不来的人,反而成了你。
萧君卿,醒醒吧。慕崇然爱的,是个女人……
屋中的人突然冲了出来,眼神中有期盼的欣喜,激动地拉着他。萧君卿安静地看着他,没有任何可笑的喜意。
他突然有种预感,他将要说的话,会将自己打入深渊。
萧君卿看着他一身白衣带着些皱褶,却有些激动地拉着他向木屋走:“师弟,你帮你师嫂看看,她是不是有了身孕?”
萧君卿突然平静下来,慢慢扬起淡然的笑意,走进木屋,看着那个望向他眉眼中带了欣喜和得意的女人,将手落在他腕上。
滑脉。体内灵气也有所改变。
喜脉。身孕。慕崇然的孩子。
他侧头看向那个满脸期待地看着他的男人,突然恍惚起来。
好像他曾经也用这样的神情看着他过,而只是因为他读懂了那本花间游秘籍。
“师兄,恭喜。”
说完这句话,他快步走出房间,像是落荒而逃。
而那屋中的人,全然没有在意。
爱人,温暖,家庭,子嗣。
这些你都有了,就不必回到我身边了。我也……不用再等了……
……
屋中的慕崇然看着他仓皇离去,突然有些茫然。而怀中的女子似有所察觉,攀着他的手臂站起来,偎在他怀中:“夫君,我们的孩子,你不开心吗?”
他望进女子的眼,怔了许久。
陌生的感觉突然布满了全身,女子触碰着他的地方,让他觉得一阵难受。骤然伸手将那个女人推开,不管她双腿间的血流了满地,扭头奔了出去。
他找遍了每一个地方,却始终未见那人的身影。直到跑到试炼台,他突然怔住。
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
试炼台,血,尸体,隐仙谷。
血色褪尽的脸上带了恐慌,他飞快离开这个地方,继续四处找着那个一身黑衣的男子。
突然被人拉住,慕崇然回头看过去。安铭一脸焦急地看着他,慌张地说:“君卿遇难了。”
像是有什么在耳边炸开,脑海中突然一片空白,脚下却不受控制跟着安铭跑。
隐仙谷外,隐藏在深林之中的隧道。熟悉的场景,慌张的情绪。
直到终于穿过那条隧道,尽头的大殿,那个人一身黑衣已经破败,蜷缩在地上像是不再有气息。
黑色的液体顺着地上的缝隙延伸到他身下,如同钻入血管之中,所有青色血管中,都泛着隐隐的黑气。
红色慢慢遮掩住了视线,慕崇然手中的长剑微微震荡。
那个从来都一身黑衣,优雅从容的男人,如今像是破败的玩偶,颓然蜷缩在那个角落,没有丝毫生气。慕崇然不敢上前去看,他怕碰到的是冰冷的尸体。
他突然开始恨自己,为什么在他退出房间那一刻,他怀中拥着的是个女人。
他似乎记起,这个已经濒临死亡的男人曾经许诺,无论这一生多漫长,都愿意慢慢相伴走过去。
他也好像记起,有人拥着他,笑着喃呢:“师兄……我想你……”
张狂的笑声响彻整个大殿:“恨吗?悔吗?是在恨我,还是在恨你自己?”
慕崇然像是疯了一样,执着剑在大殿中来回转着身,企图找到这个声音的源头。
然而那声音始终充斥着整个大殿,回荡不绝:“为什么要悔,为什么要追出来?你的孩子在慢慢离开你妻子的身体,为什么不去救她,为什么要找到他?”
“我没有妻子!”如同癫狂一般地大喝。
长剑慢慢滑落在地,他看向角落的男人,双手无力坠地,失去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