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仙人弹劾仙帝绍泽,企图拥立萧君卿为新帝,不断在萧君卿耳边挑拨。萧君卿一怒之下处死了带头之人,明令威慑,这才让反抗声渐渐弱下去。
那是绍泽第一次求萧君卿,求他以三界唯一的混元之气,助那只毫无灵根仙脉的兔子孕养仙骨,免去跳入渡仙池经历洗髓之苦。
“为什么?”萧君卿很不解。
绍泽苦笑着道:“当你习惯了有所陪伴之后,便不敢再去想之后恢复一个人的样子。”
当看到乖巧的少年偎在绍泽怀里的时候,萧君卿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什么,但是朦朦胧胧始终看不透彻。
纵使是天地初开的第一个灵物,却仍旧没能在漫长的生命中,懂得情之一字。
萧君卿也从来不觉得,自己需要去懂那种虚无缥缈,又会给自己带来羁绊和弱点的感情。
直到,那个人出现。
人界虽是三界中最为弱小的一界,却是生灵最多最复杂,亦是万物所赋予灵智最多的一界。在无数次繁衍轮回后,他们所拥有的智慧和能力,几乎可以超过仙界与魔界。若不是肉/体太过弱小,就算是统治三界也未必没有可能。
初时的人界不同于后来,过于依赖前人所留下的经验。一些有天赋的人靠着自己的摸索和领悟,一步步踏入修仙之途,所经历的苦难也远比后来的修仙者要多得多。
也正因如此,那时候成功渡劫成仙的人,慢慢成为了仙界占据主导地位的存在。
而慕崇然,便是最初自人界修炼成仙的第一批散仙。
凡界擅用冷兵器,而剑术多为主流。以剑入道者不少,却鲜有能成事者。慕崇然自幼学剑,机
缘巧合之下参透至臻剑意,踏入修仙之途。后经数百年,成为第一位以剑入道的散仙,荣登仙界。
可在无数修仙之人眼中,术法远比剑术要高深得多,因此,在慕崇然初入仙界之时,过的极为艰辛。
争斗与攀比,也是人类的本能。而经历了被捧高的虚荣,骤然到了仙界,变成了最弱小的一群人,他们几乎受不了那种落空的打压感。也就下意识去寻找比自己弱小,或是看起来不如自己的人寻找某种可笑的自信。
慕崇然身为唯一的剑修,自然被所谓的术修者排斥在外。散仙聚集之处,不愿为他留的一隅之地,他只能在仙界各处游荡,艰难的修炼生存。
被憧憬向往的仙界,在那时已经开始慢慢变得浑浊。慕崇然有些失落,开始迟疑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的道,是否正确。
羽灵境中,聚集着无数强大或弱小的仙兽。他们皆是天地初成之时便存在的灵兽,倘若能与其结下契约,便可以在散修之中拥有更高的地位。
可以争得虚荣的机会,身为下界苦修而成的散修,自然不愿意放弃。慕崇然即使不愿,却还是被强拉着一起进入其中。
幻鹿子鹿与天凤银瑞早已与萧君卿结下契约,却还是喜欢在羽灵境中生活。萧君卿闲暇之时,便多数会在这里陪着他们玩闹。千百年来,他们总是像个孩子一般,天真单纯的性子,让萧君卿会有难得的安逸感。
羽灵境中的仙兽虽然性子温和,若是当真有心善待它们,让它们产生好感,多数灵兽都会自愿与人结下契约。可一路习惯了强制的散修们,显然不会领悟到这一点。他们更愿意采取强硬的手段,将其制服,强行结契。
甚至有人不自量力,妄图合力击败银瑞,强行结契。银瑞大怒,骤然化身原形,想要以火海吞噬众人。
与天帝不相上下的仙兽,又岂是寻常散修可以比拟。众人察觉情况不对,顿时将被拥在最前方的慕崇然暴露,便想要伺机逃走。慕崇然一时不查,便被身后一击直接推到了银瑞脚下。
银瑞的怒火惊动了萧君卿,当他赶到时,便看到那个一身白衣手握长剑的男人,被身后的同伴毫不留情一击击出。即便没有银瑞,他也受了重伤,不可能平安从羽灵境出去。
身影一动,伏在地上的慕崇然骤然被捞起,等一众散仙从强大的威压之中回神,便看到被他们推出去的慕崇然靠在一个黑衣长发的男子身上。
火凤周身还燃着熊熊火焰,但目光已经不在他们身上。就在众散仙以为两人将要倒霉幸灾乐祸的时候,却见黑衣男子表情淡然地开口:“鸡小蒙,回去。”
被人揽着的慕崇然身子一抖,显然被这个奇怪的名字震到。压下翻腾的气血,转头看向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天凤。
天凤银瑞埋怨地看了一眼萧君卿,显然不乐意他在这么多下等散修之前叫出这个让他丢尽了脸的名字。萧君卿却未在意,目光淡淡扫过余下一众,缓缓开口:“刚才,是谁推得人?”
人群之中,一个赭色长袍的男人微微瑟缩了一下。萧君卿目光一凝,甩手便是一击。众目睽睽之下,赭色长袍的男人当即化为齑粉。
所有人一怔,随即仓皇地转身就跑。
萧君卿放开慕崇然,负手看着他们狼狈逃命的模样,淡淡地道:“记下他们,上报绍泽。”
慕崇然还在奇怪他在与谁说话,便见天凤突然一阵金光盘旋,转眼间变成一个金发金眸的少年,带着灿烂地笑意应下。随即又苦着脸道:“主人,能不能别在人前那么叫我?真的真的很丢人!”
萧君卿一眼扫过去,依旧是那副淡然的语气:“那等你什么时候打赢绍泽,我便让你用了银瑞这个名字。”
金发少年一缩脖子,转身消失在原地。
直到这时,萧君卿才微微侧身,看向身边的慕崇然。
玉树花林的羽灵境中,四目相对,一瞬间一股奇异的暖流淌入心底,慢慢冲开了一道枷锁。
慕崇然脸上还有几分伤后的苍白,却扬唇笑得温和:“慕崇然,多谢阁下相救。”
萧君卿静静地看着他,良久扬了唇角,那份初见的淡漠骤然褪去,化为缱绻的柔和:“萧君卿。”
初见,便已经注定,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