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音才落,那边王爷龙行虎步的进来了,笑道,“什么我不常在家,既是好酒,今儿父王也来凑个趣儿。”
宛清听了,忙回身行礼,进屋的不当是王爷,还有三老爷呢,三老爷神色恹恹的,宛清不用猜也知道定是半月坊入股的事谈崩了,心里不大舒坦呢。
三老爷见了莫流宸,直接就道,“宸儿啊,今儿三叔碰到的那个根本就不是半月坊的老板,不过是个小掌柜的,入股的事他压根就做不了主,三叔在那里守了几个时辰他也没露脸,你再帮三叔去说说。”
王爷听了,眉头就蹙了起来,眸底带了抹探究之色,回府的时候他也是饶了半月坊走的,生意当真是好呢,宸儿能入半月坊的股当真有些出人意料,今儿办差的时候他可是听说好些人想入都没能成功,宸儿不常出门,三弟又是个浑人,做生意实在不成,人家让宸儿入股已经很给面子了,哪里还能想着法子去分人家银子,没得连着宸儿的那份也给退了回来。
王爷瞧着莫流宸微皱了眉头,有些为难的样子,便朝三老爷道,“既是守了几个时辰人家都没露面,显然是不想与你合作了,半月坊也不像是个缺银子的,你那点银子人家怕是瞧不上,还是好生打理好自己的店铺才是正紧,别想着天上掉馅饼的事。”
三老爷被说的脸一红,他确实打着天上掉馅饼的事,要不是瞧着半月坊生意好的出奇,他也不会耐着性子在那里一坐就是两三个时辰,不过陪着他的还有端王世子和阮大公子,不无聊就是了,胡天海吃了一顿,半个铜板也没出,不亏,要不是瞧见王爷路过,他也不会回来。
不过就算被王爷说中,三老爷还是死鸭子嘴硬,“半月坊才在京都立足,身后是谁也不知道,总的找个靠山吧,再说了,银子我也准备了不少,有一万两呢,足够买下半个半月坊的铺子了。”
王爷瞥了一眼三老爷摇摇头坐下,端着茶杯轻啜了一口道,“你那一万两银子算什么,你在绝味斋待了那么久,半月坊赚了十三皇子十万两银子的事,你会不知道,人家连皇子都敢轰,哪里会买锦亲王府的帐,还是趁早息了那小心思。”
说起这个,三老爷倒是真想大笑三声,一双鞋垫子就花了十万两,十三皇子真是败家啊,要是他能想出那么好的主意就好了,唉,不想了,三老爷又重新把目光投在莫流宸身上,莫流宸只顾着玩碧玉珠,谁都没理。
那边二太太放下茶盏,舀帕子轻试了一下,笑问道,“宛清今儿也去绝味斋了?”
宛清点点头,三老爷坐下来,端过丫鬟才递上来的新茶啜着,接过二太太的话道,“二嫂别提了,要不是宸儿说在那里能等道半月坊老板,我也不会在那儿守到现在才回来,坐的人浑身发麻了都,哎呀,宸儿今天可是拆了人家的红绸,半月坊老板不会上门来要钱吧?”
一双鞋垫子他都敢收皇子十万两,那宸儿毁了人家开张的红绸,还不定得赔多少银子了,宸儿无礼在先,人家就是狮子大开口,锦亲王府也无话可说啊,恩,上门闹点事也好,那样败家的就不止他一个了,以后再开口要些什么,王嫂也无话可说不是?
三老爷心里美滋滋的想着,宛清瞧着就无语,这三叔当真混,不过半月坊谁敢上锦亲王府要钱了,那还不是他们一句话的事,三老爷的美梦怕是要破了,就听莫流宸撅了嘴无辜的道,“拆都拆了,人家要来那是人家的事,关我什么事?”
宛清被咽的无语,当真是半傻子才说这样的话呢,三老爷也无言以对了,不会是坐了一天自己也傻了吧,宸儿什么都不懂,自己跟他说这么多做什么,要真是寻上门了,当真不关他事呢,王兄和王嫂还不得帮他摆平。
三老爷叹息的喝着茶,三太太瞧了,心里越发的不舒坦,同是锦亲王府的子孙,怎么宸儿能攀着锦亲王府的旗号收便宜银子,西府就不可以,想着二太太先前问宛清是不是也去了绝味斋的话,三太太挑眉一下,语重心长的朝宛清道,“宛清啊,你怎么能去绝味斋那样的酒肆嘲杂之地,实在是不合规矩,哪家少奶奶会跟着男人到外面去抛头露面的,还是去那种地方,那酒楼最是人来人往的,三教九流,乱七八槽的人尽是。”
宛清无辜的眨巴眼睛,三太太这是达不成目的便把火气撒在她身上呢,尽管知道王妃不会为了这点子小事为难自己的,再说了,出府之前可是事先就跟王妃说了,她现在再来发难有什么用,宛清还是如她所愿的那般装出一副惶恐的样子来,呐呐的道,“不会啊,绝味斋去了都是些知书达理之人呢,三叔不就去了,还有端王世子和阮大公子呢,不然,我和相公也不会去啊。”
三太太被噎住了,宛清这话可是将她堵死了,她要认定了去绝味斋的都是些三教九流,可不就是说三老爷和端王世子是三教九流么,三老爷听了,直接射来一道寒芒,哪有被骂了还忍得住的,三太太抿了抿唇,瞪了宛清道,“不管如何,那样的地方就不该你一个妇道人家去抛头露面,以后万不可再去了,好生在家相夫教子才是正紧,若是被人冲撞,毁了名声,锦亲王府可没你的地儿哭去。”
言外之意,就是要休了她了,宛清冷冷的笑着,西府的手伸的可真长,王妃还在这儿呢,她竟就当着王妃的面教训起她来了,宛清瞥了眼王妃,果然她脸沉了下来,把手里的茶盏重重的放下,冷笑道,“二弟妹这话就说的过了点儿,宛清是和宸儿一块去的绝味斋,事先也征求过本妃的同意,又有宸儿护着,会有谁冲撞宛清,二弟妹的意思是说宸儿护不住宛清么?”
护的住才怪,他自己也是个半傻子,若是没有王妃和王爷护着,他能长这么大就已经不错了,出了门还想护住别人,能保住他自己就不错了,三太太不傻,这话也就心里说说,大家都知道,又何必说出来呢,便笑道,“宸儿武功是不错,砸人也狠,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那些事谁说的准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小心点的好。”
宛清朝三太太福了福身子,笑道,“宛清谢三婶关心,不过不存在万一的情况,三叔可是也在呢,要是真有人敢欺负宛清和相公,依着三叔爽朗勇敢,就是拼了命也会护住宛清和相公的,是不是?”
三老爷被宛清的问的一愣,要是真遇上歹徒,他哪里有那本事护住他们,不过听宛清说他爽朗勇敢,心里舒坦啊,反正都是没影的事,纯属瞎胡闹,认了就认了,三老爷挺直了腰杆,瞪了三太太一眼,“宛清和宸儿说的不错,我既是他们的三叔,遇到问题自然要帮着挡着,他们都平安的回来了,有王嫂在呢,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回去把院子里那些杂七杂八的事给我好好管管才是正紧,别吃饱了没事瞎闹腾。”
宛清听了直掩嘴,三老爷果然是人一夸他就向着谁,三太太可不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做么,三太太被三老爷说的脸一红,咬着嘴唇瞪着他,三老爷一瞪眼,三太太乖乖的挪了眼,见四下低低的笑声传来,实在是没脸再待下去了,一跺脚,气呼呼的走了。
三老爷没想到三太太这么不给脸,他叫她回去,是叫她乖乖的回去,可不是甩了脸回去,忙朝王爷王妃赔笑道,“太没规矩了点,回去我会好好教她的,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二太太见了直摇头,三太太在外面前倒是悍的很,连王妃都敢不放在眼里,可是一遇到三老爷,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似地,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啊,没三老爷在还能成点气候。
宛清见二太太嘴角划过的笑意,嘴角微勾,这个也不是善哉,这话题可是她先挑起来的,二太太瞧着宛清,朝宛清笑道,“你也别嫌你三婶多管闲事,她也是关心你才再三叮嘱的,哪些地方还是少去的好。”
宛清笑着应下,“三婶关心我和相公,宛清又怎么会嫌三婶多管闲事呢,不过就是间酒楼,有半月坊的护卫开路,我和相公又有冷侍卫守着,谁敢欺负我们,上回老夫人说相公只会花银子不会挣银子,这回我们可是去办正事的,怎么说相公如今也是半月坊的小股东了,开张这样的大事,怎么说也要露一下脸不是,就是老夫人知道相公为了挣银子这么辛苦,也会夸我们的呢,相公腿脚不便,做娘子的自当在一旁伺候着,二婶,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二太太被问的一滞,能说不是么,上回老夫人说他们是废物,只会花钱不会挣钱她们可是听的清清楚楚,要是敢否认让他们不要去了,那不是再打老夫人的脸么,既是身为娘子,自然是要以夫为天,跟着一旁伺候理所应当啊,她们再纠缠这个问题,就纯属是在找茬了。
二太太眼眸底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宛清这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就连对她不愠的老夫人也被抬出来做了回挡箭牌,当真不可小觑啊。
二太太笑着,只是笑意淡淡的,带了丝寒意,渐渐的转的温和,却是不说话,估计是默认了,那边四太太瞧了便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宸儿和宛清都不是小孩子了,有这个分寸。”
说完,眼睛望了望那香炉,笑着问王妃道,“王嫂屋子里熏的是什么香,淡雅的很,也是半月坊卖的吗,今儿派了人去买香,去的晚了点儿,没买到,明儿王嫂跟我一起去吧?”
王妃瞥了眼香炉,嘴角划过一抹淡淡的笑,如今她屋子里的香都是宛清送来的,哪里用的着出去买,不过出去走走也好,接下来几日怕是要忙着准备暄儿的亲事了,王妃点点头应下了。
宛清朝莫流宸眨巴眼睛,莫流宸见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边王妃投过眼来正好瞧见,问道,“可是累着了,那早些回去休息吧。”
宛清忙朝王妃和王爷行礼,然后推着莫流宸就出了王妃的屋子,外面冷灼闪出来推着莫流宸往前走。
屋子里,许妈妈早就候在那里了,人有些白胖,倒是收拾的干净利索,瞧着就让人心里舒坦,冬荷和林妈妈也都守在一旁,宛清瞧?p>
荷有些憔悴的样子,问道,“家里的事可都磝猛椎绷耍俊?p>
冬荷点头道,“奴婢都办好了,谢少奶奶放奴婢回去。”
这几日冬荷都没在宛清身边伺候,是冬荷的妹妹出嫁,家里余下一个老母和幼弟,求宛清放她回去准备妹妹出嫁的事,宛清便放她回去了,还赏了她五两银子,再府外待了五六日呢,只是这几日她的活都由竹云梳云接了手,南儿北儿也被提了上来,还有春夏秋冬四个小丫鬟,她觉得自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了。
宛清点点头,冬荷走的这几日,她觉得自己行动起来都随意多了,暂时不知道她是谁的人,还是不要留她近身伺候好,宛清想了想道,“林妈妈要管理一个院子的杂事,你帮她打个下手,我给你们一人涨五钱银子的月钱。”
冬荷和林妈妈一时怔住,府里可还没人涨过月钱呢,那些都是有定制的,下人事办的好,主子高兴也就赏赐点东西,这涨月钱可还是头一回啊,忙跪下接着了,“奴婢谢少奶奶。”
宛清见没什么事,便让她们两个下去了,屋子里只余下许妈妈一人,许妈妈有些吃不准宛清找她来是做什么事,少奶奶身边的丫鬟嘴严着呢,她连问的打算都没有,只得站在这儿等宛清发问。
宛清见她立在那儿,眉宇间虽有担忧,不过腰杆挺的直直的,没有半分惧色,宛清满意的笑道,“许妈妈昨儿炖的鸽子汤很不错。”
许妈妈愕然抬头,随即释然,也是,她在厨房里干活,除了询问这事,还能有什么呢,忙道,“少奶奶要是喜欢,奴婢以后常炖给您和少爷喝。”
宛清笑着,端着茶舀茶盏轻轻的拨动着,随意的问道,“听说你当家的在前院工作,是负责养鸽子么?”
许妈妈怔住,随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是在前院工作,不过不是养鸽子,那些鸽子是奴婢男人自己养着的,前儿三老爷还下令让把那些鸽子都给杀了,说是脏了王府,不给养。”
许妈妈想起昨晚自己当家的回去,扶着鸽笼子长吁短叹,心里也有些闷,他这人不爱酒色,独独爱养鸽子,可是鸽子不长眼啊,昨儿三老爷在府里踩了鸟粪,认定是鸽子拉的,严令让这些鸽子滚出王府,不然全杀了,不然她又怎么舍得舀那些鸽子炖汤呢。
宛清点点头,这倒像是三老爷的作风了,笑道,“去把许管事的找来,我有话问他。”
许妈妈又是一愣,忙应了下去找自己当家的去了。
莫流宸眨巴着眼睛瞧着宛清,心下猜出两分来,宛清给他杯子里添了些茶水,然后啜着茶。
不一会儿,许妈妈和许管事的就来了,许管事只是个小小的管事,见宛清因为鸽子把他喊了来,脸上就挂了抹担忧之色,见了宛清行礼后直接道,“奴才不知道那群畜生冲撞了少奶奶,回去就宰了它们。”
宛清忙道,“许管事的不要紧张,那群鸽子没有冲撞我,把你找来也只是想问问,你是不是会训练信鸽?”
王府里还是头一回有人注意到并问他是不是会养信鸽呢,许管事的眼眶都有些红了,忙点点头,“奴才会,那些鸽子也都是当做信鸽养的,如今要杀掉,真是不舍得。”说着,眼里就泛了泪花。
宛清也了解,世上就有那些人把宠物当孩子养一般,杀宠物无疑就是在剜他的心啊,宛清笑道,“杀掉太过可惜了,我向你买了如何,以后你就负责帮我驯养它们?”
许管事的愣住,不解少奶奶要信鸽做什么,但是连着欣喜的点头,养鸽子训鸽子是他的老本行,“奴才一定尽心尽力的为少奶奶和少爷训鸽。”
宛清喝着茶,接着问道,“除了鸽子,你还会驯养什么,比如鹰,把鹰训的帮人传信,你可行?”
莫流宸听了宛清的话,妖媚的凤眼露出疑惑出来,鸽子传信大家都知道,但是鹰传信,她竟然也知道,他也只在书上看过,她屋子里可是没几本书呢,她那脑袋里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他好想钻进去瞧个究竟。
许管事听了宛清的问话,神色都有些激动了,有种千里马被伯乐寻到的感觉,训鹰传信那可是不传之秘,少奶奶一个闺阁女子是如何知道的,忙点头应道,“会的,奴才曾驯养过一只鹰,只是训鸽子只需三四个月就成了,但是鹰性子野,少说也要一年时间,花费也是训鸽子的几十倍不止,不过一旦训好,一辈子连着子子孙孙都唯您所用。”
这些宛清自然是知道的,她不过是抱着问一句不费口舌的态度,没想他到当真可以呢,有这般本事只做个小小管事当真是屈才了,不过养鸽子虽然快,可是速度慢啊,哪里能跟鹰比,宛清笑道,“那以后驯养鸽子和鹰的事就全教
给许管事的了,我和少爷会去向王爷要了你,明儿冷灼会送你出府,以后你就为半月坊效命了,你可愿意出去?”
许管事的瞧了眼许妈妈,眸里有一抹犹豫,但最后还是应了,老夫老妻的,有什么不舍的,再说了,他们都是帮少奶奶和少爷做事,虽是去半月坊,可少爷少奶奶入了半月坊的股,他去那儿还不是伺候少爷么,又不是不能再见了,他也是有自己的理想的,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实现,只要想想,许管事的就有些激动。
许妈妈也支持他,宛清却是不愿看人家夫妻分离,笑道,“许管事的要是舍不得许妈妈,那你们两个就一块儿出府。”
许管事的被说的老脸微红,许妈妈更是感动少奶奶的体贴,拒绝道,“奴婢就不去了,他去帮半月坊训鸽子养鹰,奴婢还是守在院子里就好,那活奴婢干不了。”
宛清笑着,如一朵绽放的茶花,“许管事也是要吃饭的不是,你去正好可以帮着当个管事娘子,只要你们忠心,半月坊是不会亏待你们的。”
许妈妈和许管事听了,眼里含了泪的跪了下来,连连给宛清和莫流宸磕头,既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又让他们夫妻团聚,还将许妈妈提了做个管事娘子,那是信任他们啊,当下表起了忠心。
他们磕了两个头后,宛清忙让竹云和梳云扶着他们起来,厨房她是关注着的,许妈妈她也让梳云旁敲侧击过,是个值得信赖的,所以宛清放心的把新买的院子里的厨房交给她管理。
许妈妈和许管事感激涕零的下去了,莫流宸瞧了,暗暗下定决心,得尽管做好那件事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