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你杀了她。”
女子素来温柔的音色里夹杂着的是某种决然的语气,面前跪坐在地上的水蓝衣衫的女人,仍旧在咿咿呀呀的唱着温软的摇篮曲,露出了柔软得像是潺/潺小溪般的安宁神情,槐手里是还在滴血的长剑。
“槐,时间不多了。”霜从门口走了进来,没看到本该在这里的永言长老,她下意识地瞟了眼还在冒泡的岩浆,但没说什么。
门口灰袍的男人是永言长老的心腹,刚才也就是他将霜和槐已经离开了云隐宗的消息转告给的永言长老。
云隐宗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凌霄险境,一旦出去了就近乎不可能再进来,会造成这般情形原因很简单,男人说了谎。
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清风堂,有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他将数以千计的奸细安插/进了各大宗门,无论正邪,不分好坏,和云隐宗用曼珠花牢牢束缚住这些人不同,清风堂什么都不做。
他只是躲在暗处,而恰恰是这种绝对的暗处,让他立于了不败之地,没人知道在自己背叛清风堂的时候,谁会在这个时候背叛自己。
当然把握着海量情报的清风堂也擅长俘获人心,重要的不是给谁多么丰厚的报酬,而是给那人恰好合适的,那人所想要的报酬。
清风堂的堂主,或者说出云之国的国君阮寒,绝非是等闲之辈。
门口这个所谓的永言真人的心腹,和当初清风堂插入羽化门紫云峰的平凡一样,都是清风堂的密探,永言长老又是偷偷地将商琴带出来的,要遮掩此事并不算难,只是一直逗留在这里也不妥帖。
商白芙拿出了和永言长老的乾坤袋一样能装活物的法宝——一个精致繁复的朱色木盒,念动口诀,将目光空洞,沉溺于自己世界的商琴装了进去,往外走去。
……
“槐姐姐回来了!槐姐姐回来了!”
才化形不过五百年的小狐妖天姚坐在假山上的时候,听到走廊上传来了踢踢踏踏地跑步声,丫鬟和童子奔走相告,他一喜,从假山上跳了下来,就往槐住的晓风居跑去,春日融融,走廊边的桃花夭夭,大/片大/片地开放着,绚丽如荼。
“槐姐姐,你回——”五百年对于凡人来说很长很长,但对于一直妖怪来说却是太短了,所以虽然有着五百余年的寿命,偷喝了槐酿造的棣花酒提前化形的天姚对槐很感激,心性却是个按捺不住的小孩子。
一推开晓风居的镂花木门,他就扯开了嗓子大声,欢欣雀跃地嚷了起来,只是话还没说完,嗓子里就发不出声音了,他大张着嘴巴,声音戛然而止的样子看起来有点滑稽。
入目是背对着他,青丝如瀑般披散在了腰间的女子绰约的身形,肩若削成,腰如约素,穿着绛紫色的单绕三重广袖曲裾,衣袖的边缘用白线绣着细致的花边,一半的青丝被丫鬟粉蝶握在手里,用象牙木的梳子细细的梳着。
槐姐姐才不会为他胡乱推门进来这种小事就对他下禁言术!
天姚心里恨得牙痒痒地,磨蹭着走了进去,扯了扯粉蝶的袖子,委屈地看着她。
“哼,谁叫你不敲门进来的。”粉蝶冷哼,“男女有别,天姚你懂不懂,万一槐姑娘不是在梳头发,而是在换衣服呢?”
“换衣服的时候我会设结界的。”在粉蝶将她的青丝绾上去后,槐不紧不慢地将梳妆台上的玉钿递给了粉蝶。
“槐姐姐你就知道帮天姚说话!”粉蝶顿时鼓腮,接过了槐递过来的头饰,戴在了她如云的凌虚髻上,凌虚髻如云盘回,摇而不落。
粉蝶五百年前就是槐的丫鬟,在粉蝶眼里,五百年前的那个槐强大、友善,但又漠然,她没什么喜欢的东西,也没什么讨厌的东西,无论对什么事都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态度。
随后不久,槐接了清风堂的一个单子离开了出云之国,这一离开就是一百多年,槐在清风堂的总堂也是独来独往的异类,她没什么朋友,也不会树敌,但她轻轻松松就能解决很多堆积在清风堂的难题,那种毋庸置疑的强大实力,还是让不少人对她好奇了起来,她走后一时间清风堂里风声雀起,有人说槐是和国君谈了个交易,也有说槐背叛了清风堂,更有甚者说槐已经死了,她惹上了轮回之地黄泉道,被里面派出的人诛杀于羽化门后山的凌霄崖。
种种流言不一而是,国君阮寒下了禁令,让人勿谈此事。
大家都说槐姑娘是个冷漠到麻木的人,对于任务她兢兢业业的完成,脸上从不会有多余的神色,就像是一把兵器般锋利而冰冷。
但是粉蝶不这样认为,她是知道的,槐姑娘不是那样的人。
她有看到过槐对着后院的小狐狸对牛弹琴,小狐狸不会说话,槐就一个人说,槐还酿了棣花酒,偷偷地埋在了后院的树下。
她也有看见过槐帮小狐狸做衣服,把手扎破,笨手笨脚的,槐蹙起了好看的黛眉,执拗得不放弃,后来是她趁着槐去练武,把衣服缝补好得。
她还知道那盘馋得他人流口水,十里飘香的桂花糕,是槐出任务时,特意绕弯从凡间给她带回来的,槐还嘴硬,冷着一张脸道:“我顺路,太甜了,你喜欢就那去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