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车队缓缓穿进山林,由一队骑士看护着,每辆车上都插着一支旗帜,上书一个大字——楚。
一颗小脑袋顶着虎头帽,从一辆车子中伸出来,探头探脑地向四周看了看,又缩了回去。
“阿娘很久没有跟我们玩了,你也想跟阿娘玩对不对。我们跟她玩个游戏,躲猫猫,好不好?”只有四岁的小男孩半抱着自己吐着口水泡泡的妹妹说道。
妹妹只有两岁,明显不知道哥哥说的躲猫猫是什么,只是抱着哥哥傻呵呵地笑着,口水都沾湿了哥哥的衣领。
“我就知道你喜欢躲猫猫。”小男孩哈哈地笑,将女孩当做滚球一样向棉被上推,女孩儿滚得眼睛昏昏的,却觉得很好玩,咯咯直笑。
小男孩拿过棉被将女孩儿盖住。
不过妹妹明显不希望被盖住的感觉,两只小手乱捉,很快就将脑袋露了出来。
小男孩伸出手指在嘴唇边:“别出声,就像在家里一样,等一下娘亲来找你,你不要出声,我们吓她一跳,好不好?”
“哥哥,抱抱。”女孩儿才不理会小男孩说什么呢,伸出两只粉藕一样的小手,用她刚刚学会的话,向哥哥提出了合理的要求。
“我又抱不动你。”小男孩眼睛转了转,改口道:“你不玩,就不抱你。”
“呜~呜~”女孩儿听懂了唯一一句话,马上眼珠子就闪啊闪地要吐出眼泪。
“不准哭。”男孩将头上的虎头帽拿下来,递到妹妹手里:“借你玩一会儿,那你就不准哭哦。”
妹妹拿着虎头帽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马上收住哭声,两只小手扯着帽子又开始呵呵呵地傻笑。
“不要弄脏了我的帽子,只是借给你,不是你的。”男孩抹了一把女孩嘴边快要滴到帽子上的口水,然后用棉被将妹妹重新盖好,马上转身爬出了马车。
一下马车,一个高大的黑影就遮住了小男孩的视线:“去哪里玩了,你娘身体不好,你不要乱走,又让她担心。而且正在赶路呢,等一下把你丢了,看你怎么办。”
“我去找阿娘。”小男孩嘿嘿地笑,有些做贼心虚地躲开父亲的眼睛,马上甩开小小的双脚,努力追上前面的一辆马车。
另一位年轻一点的骑士拍了拍楚如风的肩膀,笑道:“你家小子人小鬼大,是个材料,等到了本家,以后一定比你这做老子的厉害。”
楚如风看向蹬着小腿爬上马车的孩子,苦笑一声:“这小子能有一天不惹我生气,我就该谢天谢地了。”
“你可别说,你家小子可虎着呢,以前在村里的时候,就连大他两岁的蛮子都怕他。本家里的孩子可都是由总教习交出来的,你家孩子到了那里跟他练几天,可比我们这些乱着练长大的人可强多了。”那位年轻一点的骑士压低声音道:“而且南阳城的姑娘可比我们那种乡下地方的村姑好看多了。”
楚如风从刀柄捶了一下对方,笑骂道:“好你个楚牵黎,这么拼命就为了进本家看姑娘啊。”
“嘿,要不然你说我怎么到现在都还未成亲。这次可让咱们哥两熬出头了,让冬教习看上,进到本家我们可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楚牵黎露出陶醉的神色,好像有一个花姑娘正在向他招手一样。
“什么飞上枝头,那是说的娘们的话。”楚如风对这位老兄实在没有办法,抬头看见队伍最前方的那位骑士,眼中充满了崇敬。
南阳楚家,天下八大世家之一,连同其它七家,占据夏氏皇朝西南八个州郡,就连朝廷皇室都只能对这比建朝历史还悠久的八巨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论朝代更迭,历代八大世家的家主都保持着世袭州牧之职,其实就相当于诸侯国一样的存在。
南阳楚家的历史几可追索到万年以前的神话时代,家大业大,楚姓子孙自然满布天下,而楚如风原本只是南阳楚家一个分家的人,只是从小刻苦,加上资质不错,此时已经是太玄境巅峰的高手,在分家跟从小一起长大的楚牵黎立过不少汗马功劳。
本家赏罚分明,便特许两人护送这次的货物,带同家眷搬到南阳城本家,以后就是本家的人了。而且这次带队的本家教习楚冬在见过他的身手后,更说他在四十岁之前有机会到达天人境。
修为能否到达天人境对于现在的楚如风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事情,他还在为自己能进入到本家而感到兴奋。到了本家,他可以请到最好的大夫为自己的妻子医治,可以让他的两个孩子过上更好的生活,甚至还能够读书识字,再也不用像自己小时候一样夏天挨饿,冬天挨冷。作为一位父亲,这是他最骄傲的事情。
小家伙爬进马车,挨在软椅上的妇人病怏怏的,不过看到自己的儿子还是露出了笑容:“怎么啦,妹妹呢?你让兰姨抱去哪儿了?”
“妹妹躲起来了。”男孩拉着母亲的手,说道:“我们去找她吧。”
妇人笑着将孩子抱在腿上:“妹妹这么淘气啊。那你可以帮我找她出来吗?”
男孩从母亲怀里挣开,落到地上,依然拉着母亲的手:“我找不到她,要阿娘来才能找到。”
“这样啊。”妇人看着孩子充满希冀的眼睛,撑起身子来,发现这也已经花去了她不少的力气。
男孩没有发现母亲的虚弱,只是为母亲肯跟自己玩儿而高兴,有些迫不及待地拉着她的手往车外走。
车速比脚步行走快不了多少,车队运着不少贵重的货物,走着的也是阳州内闹山贼闹得慌的歧山,不过车队里的人都显得轻松,因为车子上插着楚家的旗帜,离上一次在阳州有人公然劫掠楚家货车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了。
有些亡命之徒或者居无定所的流贼会胆敢在南阳城以为的地方对楚家出手,但是阳州还没有一家山贼敢打楚家车队的主意,除非他们想要老巢被连根拔起。
车队里唯一一个时刻保持警戒的只有一人,带队的冬教习。作为天人境的高手,时刻保持警惕已经是他的本能,更不会因为自己是楚家的人就以为没有人敢捊虎须。
“眼睛放亮点,奶奶的,黑鬼你骑着马还能睡。”冬教习刚提醒手下的人,看见一位骑士竟然边走边睡,也不知道该佩服好,还是该生气好。
“教习,你就放心吧,咱们家这楚字旗挂着,哪个不要命的敢来?而且有教习你这个高手在,这一带就算有山寨是瞎子也只有逃走的份。”黑鬼擦了擦口水,嘿嘿地笑道。
“少废话,我说什么就给我照做。“冬教习哼了一声,自己这些族人还真是越来越不像样了。
不过黑鬼说得很对,阳州内楚字旗比圣旨更有用,而且一位天人境的高手坐镇,大部分的蛇虫鼠蚁都不敢靠近。
但是凡事都是没有绝对的,当一支响箭射入天际的时候,大部分的骑士们还在发呆,对这支响箭充满了疑惑。
唤醒他们的是一拨箭雨。
箭其实并不多,只是放在这个小小的山路上才显得密集。
“劫车,戒备。”冬教习大吼一声,第一个迎接上了箭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