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也与有荣焉的看了宋子恒一眼,被他逮个正着,无奈笑了笑,道:“如此一来,娘子今儿带侄子们去夫子那儿,可得替我告个罪,日后我着了空,定亲自登门拜访。”
“相公放心便是,妾身定将话带到。”
交代完这些事,宋有根顺道拉了宋子恒去书院,书院门口有条大路直接可出城。他们走了没会儿,苏太太带了丫鬟挎着个食盒过来了,刚一脚跨进院子,苏太太的嗓门已经传进了里屋道:“我知你们天没亮便起来,这会儿定是饿了,来的路上便买了些吃食,快填填肚子罢。”
几个熊孩子一听吃食便双眼亮晶晶的,只是刚刚才被教训完定然要事事听三婶的,这会儿还不敢造次,一个个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苏婉,苏太太进了屋子,拉了旁边最小的三娃搂在怀里就道:“可怜见的,脸都饿瘦了,姥姥给你们买了包子和油条,喜不喜欢啊?”
熊孩子们齐刷刷点头,苏太太便叫小红把食盒打开,香味扑鼻,孩子们眼睛更亮了。苏太太自个儿没生儿子,平日最喜欢别人家的小男孩,见着女儿这几个侄子,恨不得每个都抱在怀里揉搓一阵,这里头三娃长得最好看,白白嫩嫩的,竟有几分像他小叔,也就是自个儿女婿。苏太太搂着三娃,又看看自个儿女儿,不是她自夸,她女儿长得多漂亮,女婿也是一表人才,他们以后的儿子,定要比三娃还好看些。想着想着,苏太太脑中不由的出现个穿着红肚兜,长得就像那画上的金童子一般,藕节般的小手张开,朝着她喊姥姥要抱抱。苏太太心里头只觉美得冒泡了。
吃完早饭,苏婉便问道:“娘,曾夫子那儿的束脩,不知该给多少?”
“我都打听好了,县里这边的规矩,第一次去夫子家拜见,备上束脩六礼便是,只不过日后每月都要给夫子娘子交上一百文,是每日的饭食钱与笔墨费,除此之外就剩书本费了。曾夫子应该与大伙儿差不离了。”
苏婉点头表示知晓了,因本朝规定,先生收束脩礼不得太过贵重,然夫子一家人也要吃饭,因此这个饭食与笔墨费,大概就是真正的学费了,毕竟学生每日只在夫子那边吃中午一顿,而笔墨费更用不着夫子准备,每个学生自个儿必备的文房四宝。
不过就算是学费,收得也不算贵了,大娃三个人,每月也就三百文,她完全出得起。
因先前说好的,吃过午饭后,苏婉便带着几个熊孩子跟苏太太去了曾夫子家,那曾夫子住得不算近,从苏家过去几乎绕了大半个县城,不过离苏婉他们租的屋子更近些。想来是曾夫子学生收得不少,院里正厅整整齐齐摆着一条条的长桌,这边是教室了,他娘子绕过正厅,在偏房接待了苏婉与苏太太,而后又亲自带着捧了束脩礼的大娃几个去了后院书房,苏婉与苏太太依旧坐在偏厅。
一刻钟后,夫子娘子又带了大娃几个回来了,他们手上也没空着,夫子回了礼,每人一本字帖,看着甚是轻便,价格却半点不低于他们来时的大包小包。第一次正式拜师,不知道夫子说了什么,想来也是今日寒窗苦读日后金榜题名为国为民流芳百世之类洗脑的话,三娃还有些懵懵懂懂的,大娃二娃脸上已一片激动,打了鸡血似得,回到小院里,都不用苏婉说,自个儿捧着字帖便去窗前练字了。
天色渐晚,院里头的太阳也没了,苏婉并小绿两人将屋内行李整理好,铺了床,晒过的衣物都放好,笨重的家具家丁临走前帮着搬进屋了,只剩下些桌椅,她们两个人也抬得动,一边搬东西苏婉一边与小绿商量晚饭吃什么。
原本苏婉有些担心,听闻小绿自从被苏太太买进来,便是一直跟着原主的,原主从小被娇养,根本不踏进厨房,她以为小绿的厨艺估计也就这样了,哪知自从原主嫁人后,小绿便一直在厨房帮忙,算是尽得苏家厨娘几分真传,苏婉听得大喜。
刚开始搭伙过日子,苏婉也不指手画脚,只叫小绿拿出真本事,今日在这屋子里第一顿饭,须得吃丰盛才行。
先头苏太太怕苏婉没经验,考虑的不周到,一早上便叫家丁拉了不少米面油盐,并鸡蛋鱼肉还有些蔬菜送过来,堆在灶房里,恰巧今儿一早出发时,宋母也在车上堆了不少吃食,那过年没吃完的腊肉腌肉,肥美的香肠,香喷喷的腌鱼,还有在地窖里存放的红薯,马铃薯,大白菜卷心菜等,这么多食材,苏婉他们大半个月不用去买菜都够吃了。
小绿在灶房挽袖子准备大干一场,苏婉检查了熊孩子们的练字情况,便也去了灶下,她不会做饭,打打下手还是够的。
刚蒸了米饭,院里传来些许动静,苏婉一边拿帕子擦了手,一边迎出去:“相公,你回来……”话还没落音,苏婉便哽在喉里,脚也不迈了,看着宋子恒并几个陌生男子过来,进也不是退回去也不是,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
许是瞧见苏婉脸上有些窘迫,宋子恒连连唤了一声,“娘子。”有些愧疚的解释道,“这是我学里几个同窗,向来关系极好,今日听闻我们在这边落脚,十分客气的要来贺咱们乔迁之喜。没有提前告知娘子,是我的不是了。”
苏婉毕竟不是土生土长的古人,她刚刚窘迫,主要是因为想起自个儿现在形象似乎很乡土,因着下午搬东西整理房子,她从曾夫子家回来后特意换了件深色的衣裳,头上还扎了快蓝底白花的花头巾,如此不修边幅,一副乡村标准打扮,与前世见人必要妆容完美从头发武装到脚趾活得甚是精致的她相差甚远,如此这般形象见客,苏婉恨不得从头过一遍。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这形象瞧在宋子恒一群同窗眼中,却是眼前一亮,因着君子不该盯着朋友之妻总看,他们很是礼貌的回避了视线,但是来时那一瞥,却如何也忘不了,几人心下暗忖,原先听闻子恒岳家是商户,其岳父是县里有名的暴发户,他们心下十分为同窗担忧,暴发户家的女儿,岂不是满身铜臭味?真真是可惜了子恒如此人才,竟被人挟恩以报,娶了这么个商户之女。然而今日一见,子恒娘子并不像他们以为的那般穿金戴银,膀大腰圆满是富态相,不施粉黛,衣着简朴,却更显得清水出芙蓉,便是一副“乡村标准打扮”,也半点不显土气,单看外貌气质,谁也瞧不出她竟出自商户之家,不知晓的还以为是清贵之家养出来的,但无论如何,配子恒却是正好,才子佳人,一番佳话。倒是他们先前着相了。
虽是初见有些尴尬,宋子恒的同窗在他们家这顿饭吃的倒是宾主尽欢,小绿这近一年的厨艺不是白练的,整治了一桌香喷喷的菜出来,苏婉心想小伙伴聚在一起自然是喝酒吃肉胡天海侃,她当年最喜欢拖着闺蜜去路边烧烤摊吃着烤肉喝着啤酒吹吹牛/逼,现在想想不知多爽了,遂很能理解宋子恒他们,不用宋子恒说,她做饭时便给了大娃二娃一串钱,叫他们去巷口买几坛酒回来,要说文人扎堆住的地儿,别的摊子不见得有多少,却最是不缺卖酒的,熊孩子很快抱了几坛酒回来,苏婉装了些从宋家带来的麻辣藕片,又叫熊孩子剥了一大碗花生,没弄多味花生,只放了油炸过后,又倒了白糖、花椒粉、辣椒粉与干红椒炒了会儿,简易的酒鬼花生便出炉了,一块儿端上桌,让他们喝酒吹牛去,熊孩子们也交给宋子恒负责,苏婉与小绿在里屋吃了饭,便洗了澡洗了头坐在窗前擦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