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墨一转眼朝着祠堂那边看过去,骇得差点儿从房檐上跌了下来。
那一身白衣胜雪,满脸冷若冰霜,不是自家师尊又是谁?
难道他没有叫一亲自去告诉师尊今晚的计划吗?难道……
唔,他想起来了,的确是没有。
发生了那种事情,师尊直接闭(恼)关(羞)修(成)炼(怒),他太清楚师尊的性子了,自己的脸出现在师尊面前,无异于撩拨挑衅,所以今夜的行动竟被他似有意似无意地忽略过去了。
最重要的是,师尊平时若是恼了,闭关最迟也要三天三夜,怎么就忽然出来了呢?!
至于一,他原本是留下来专门负责师尊的,然而他又是唯一一个能完美伪装他的人,因为时间紧迫,当场就被十一易容成了他的样子,直接去了轩辕城那里。
师尊若是问了暗卫自己的行踪,自然就会去轩辕城那里,而一的伪装……他几乎不用想都能猜得到,一在师尊的面前甚至装不了一眨眼的功夫。
所以师尊之所以追到这里,是因为……
君墨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眼眶有热意一闪而逝——是因为他受伤了,牵动了彼此的血脉联系,所以师尊立刻抛下了一切羞恼出来了。一切只是因为,他担心自己。
他抿了抿唇,看着那些被人围拢起来的师尊,眼底的墨色渐渐变成了血红色,闭了闭眼睛之后,再睁开,他的脸上已经露出了几分狠辣至极的冷笑。
王家真正是找死了,对他动手也就罢了,竟还敢包围师尊,一个小小的祠堂罢了,竟敢如此穷凶极恶,既然如此,就别怪他把事情做绝了!
这么想的时候,他不讲理地忽略了自己才是先动手的那个。
他意念一动,掌心顿时多了一枚黑色的小球,那小球被捏爆的瞬间,立刻在空中绽开了一朵墨色的血莲。
与此同时,无数人抬头,又有数不清的人心神猛然一震,然后或者平庸或者懒散的目光瞬间变成了凌厉和嗜血,无论是在做什么,都忽然停下了手中的事,朝着王家齐聚而来。
两年,对想要铺平道路,踩平一切障碍的君墨来说,又岂止是修为的突飞猛进呢?又岂止是与轩辕城的合作?又岂止……只限于……正道?
正微微皱眉的站在房顶的林霄若有所感地抬头看着天上的那枚血莲,眉心轻轻皱出了一道痕迹,他倏地转头看向了阴影中的某处,果然看到了一个一身黑衣的面瘫脸站在那里。
即便是在夜色中,林霄还是清楚地感觉到了那一身墨色的衣衫已经被血汁浸透了。
一双剑眉顿时皱起,即便是离得很远,他还是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带着几分甜香味儿和诱惑的血腥味儿。
即便是那一身黑衣的东西连骨架子都用秘术改变了形态,林霄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站在那里装逼的,就是那个胆大妄为的蠢东西!
好啊,他可真敢!
林霄清冷的眉眼中露出冰冷的怒光,看得君墨顿时便是一个哆嗦。
还敢站在这里不去疗伤,是想把血流干,让他拿回去做个干尸当挂件吗?!
林霄压抑着心中的怒气,还是没让自己由着性子现在就去将人再抽一顿。作为师尊,总是不能在一群外人面前拆徒弟的台的。
所以,还是先收拾了这些外人!
林霄的走神和怒气,大概也就只有君墨能够感觉到和理解了,王家的这些人可不懂,所以他们简直要被林霄气疯了。
在他们的眼中,看到的可不是什么恼怒徒弟的矜傲师尊,而是一个嚣张不要脸疯狂没人性的王八蛋,长了一张谪仙一般的俊脸,然而干的却绝对不是人事儿——把人家的祠堂炸了,竟然还熊着脸看着人家,还眼带怒意杀意,还清冷不屑,还挑衅枭狂……
简直是该死!
当他们王家无人吗?!
这误会,显然真正是大了,在王家众人看来,不过这件事情不管是不是误会,都必须要用血来洗刷!
王遂怒道:“清霄真人夜袭我王家,是要做什么?!”他顿了顿,脸色瞬间扭曲:“你竟然跟妖修勾结在一起!”
他不想说魔修,因为王家以前曾经是林霄的上峰,而且还合伙弄死了轩辕澈的母亲宋贵妃。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林霄曾经像狗一样的被王家驱使,然而这才过了多久啊,林霄竟然就敢这么对王家?!除了被妖修勾搭的临时反戈,他实在是想不到别的什么理由,是可以让林霄敢这么跟王家横的了。
林霄冷着脸,摊手,掌心顿时便多了一柄长剑出来:“妖你大爷!把本座的徒弟交出来,否则,本座让你王家上下,鸡犬不留!”
他的心情不好,心情不好之下,更不想多说一句废话。
然而蠢徒弟是自己的人,打坏了亏的还是自己,所以,他只能将火发在这些人的身上。
王遂气得一口血闷在了喉咙里,他本就被君墨的变异灵力弄得经脉受损,此刻被林霄一气,当下便岔了气,经脉里的真气四散开来,竟是瞬间暴动。
只是一个踉跄的功夫,他就从房顶上滚了下去,直接摔在了院子里。
看着不远处越发暴烈的火光,他气得口不择言:“林霄我操你大爷!你徒弟丢了,你找我做什么?!喜欢把你拴裤腰带上带来带去的是他又不是我,你不把你家徒弟绑好了,丢了就来找我,卧槽你怎么不去死!你还炸了我们家祠堂……”
王遂大概是气疯了,又因为身体的原因不能亲自动手揍人,当下竟是跟个泼妇一样坐在院子里恶狠狠地骂了起来。
王家一干高手忍不住嘴角抽搐,很有一种丢脸的感觉,然而眼见王遂已经无力出手,一个个顿时忍不住心中凝重。
那个“妖修”还在一旁跟王家人打得水深火热,而这个林霄又不知道到底是谁的人,他们能做的只有一样,那就是把两个人都抓起来,至于下手的轻重——只要不死了就行,不是吗?
然而事实总是喜欢狠狠地抽人一巴掌的,跟这师徒俩对上,从来没有什么好结果。
林霄的脸色很不好,一是因为那蠢东西竟然重伤还不走,还要跟王家人扯在一起打,二就是那王遂的话,他竟然说他被那蠢东西绑在裤腰带上带来带去,还责怪他为什么不拴好那蠢东西!
所以说,有些人就是欠收拾,这么喜欢说三道四,这么喜欢被绑裤腰带上,他就成全他们好了!
林霄是什么修为,那可是元婴巅峰,且还是被天雷不知道劈了多少次的元婴巅峰。即便是元婴之上的出窍,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更何况是面前的这么一群人?
王家真正的高手都被上峰叫做去做某些事情了,而剩下的这些,也只足够维护住王家而已。非到不得已,王遂并不想惊动王家的底牌出来给那些旁观者看。
所以,被元婴强者压着打,竟成了无解之局。
林霄手中的剑,几乎每一剑下去都能劈坏一整栋楼,每一个加持了法术的剑气劈下去,都能给王家的地基上狠狠地腐蚀出一道几十米深的深渊出来。
王家的阵法在林霄的手底下飞快地土崩瓦解,无数高手被他压着打之后抽了腰带,冷着脸绑成了麻花,全部扔到了街道上。
没一会儿的功夫,整个王家的人就少了一半儿,而剩下的高手,即便是修为高深,也一个个被气得浑身哆嗦,道心不稳了。
这哪里是来找人的?根本就是来侮辱人的!
王遂气得大吼:“林霄!你疯了!你再如此,我便将你这些年做的那些肮脏事儿全部捅出去!”
林霄冷冷地看着他,眼底的平静让王遂生出浓浓的不安出来。
“你到底想做什么?!”王遂近乎崩溃地叫起来:“你跟这妖修……你们……”
林霄反手一剑,剑身狠狠地抽在了那偷袭之人的脸上,直将他抽的倒飞出去,将不远处的房屋砸了一个大洞,摔进去再也没有出来。
“本座不想干什么。”林霄冷冷地道,剑身一震,沾染在剑身上的血珠顿时四溅开来:“把本座的徒弟交出来,否则,我让你王家鸡犬不留!”
又是这一句!
王遂再一次觉得自己要疯了,他根本就没有抓君墨!
虽然他很怀疑这些年来那个一直跟王家作对的神秘势力就跟君墨有关,但是这毕竟只是一个猜测。
他如今已经知道了林霄的地位在玄真宗十分重要,即便是被人怀疑与魔修有关,也不曾被玄真宗放弃,上面的人说过,要利用好这一枚棋子,不许动他,所以他甚至不敢动与林霄有关的君墨。
是,今日王清欢是去找了林霄和君墨的麻烦,但是,他们分明没有要伤害君墨和林霄的意思!更何况,清欢不是被打出来了吗?现在还被妖修追杀……
“我再说一遍,我们没有抓君墨!没有!”王遂嘶吼道,心中第二次对上面产生了不满。
他已经赔进去一个儿子,如果说刚开始他还觉得儿子是单纯的被妖修算计了,可是打了这么久,气到了极致,他反而冷静下来了。
以上面的消息能力,如果儿子不是替他们办事,而是被那妖修操纵,儿子最近可是做了不少没有命令就行动的事,而上面的人却根本没动静……所以说儿子被夺舍他们不知道,呵呵,谁信?!
所以,如今的情况是,他赔了儿子,竟然还要这么憋屈地忍受着林霄的侮辱?!
简直够了!
“说谎。”林霄冷冰冰地睨了他一眼,倏地一个闪身朝着祠堂的火海中飞身而去。
“站住!你疯了!”王遂大吼,再也顾不上身上的伤,想也不想地取出法宝就朝着林霄身上掷去。
与此同时,原本跟君墨缠斗的几个人也再不去管君墨,拼着受伤也扭头就朝着林霄飚出数道剑气。
君墨看得目眦欲裂,心中大恨,一时间再顾不上去压抑身上的禁止,将浑身的气势全开,顿时,那原本只是缭绕在手上的黑色灵力,几乎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看起来阴森恐怖,而他面具下的脸,也彻底没有了一丝情绪。
打开禁止之前,他身上的正气尚且还能够压制邪气,然而打开禁止之后,他整个人就成了邪气凝聚之地。
原本是金丹期巅峰的气势,此刻,却已经没有人能够知道他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他的速度极快,在众人刚刚想要发动第二波攻击之前,他就已经出现在了距离最近的那个长老面前,伸手,捏住了那人的脖颈,只不过是轻轻的一捏,就拧断了那人的脖子。
“妖,妖化了!他妖化了!”
有人忍不住惊呼一声,竟是吓得转身想跑。
而“妖化”之后的君墨的确是有万夫莫挡之勇,一双黑金色竖瞳看起来冰冷无情,没有丝毫有关于人类的七情六欲,只有一片死寂,哪怕是在杀人的时候,也平静得如同一滩死水。
只是转瞬间的功夫,他就已经杀了数十人,然而这明显还是不够,他一眼就看到了那被点燃的一片白色衣角,那么刺眼,那么不舒服,即便,他知道那人只是被伤了衣角,或者只是被擦破了皮,然而这已经让他很不满了,他的人,怎么能够被人弄坏?怎么能够增添任何不属于他的痕迹?!
该死!
这些人,都该死!
此时此刻,他已经忘记自己来这里的初衷是什么了,只用一双没情绪的眼睛看着王家众人,森森然地勾起了唇角,毫不留情地杀了过去。
谁敢动他的心肝宝贝,谁就得死!
王遂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他从来都知道妖修的可怕,却不知道竟然会可怕到这种地步。
那个黑衣人他想做什么?因为抓不到清欢,所以想要杀了整个王家灭口?还是,还是说,那个林霄真的跟妖修有关系,所以,他在护着他?
可惜他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个疑问的答案了,因为他只是一个小小愣神的功夫,眼前就多了一只冷冰冰的手,那只手轻描淡写地抬起,一把捏住了他的喉咙,仍旧是那么轻轻地一拧,他就听到了自己的耳朵里最后发出了一声咔哒闷响,然后什么都没有了。
杀!
杀!
杀!
杀光一切想要阻拦他的人!
君墨的眼睛在不断地杀戮之中越来越清冷,越来越无情,似乎这世间已经没有什么东西能够牵动他的心灵,也似乎没有任何东西能够被他看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