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要补办家宴,曹太后接到旨意的时候又是惊讶又是担心。
皇帝遇刺以来,宫中的守备日益森严,就算她是皇帝的亲祖母,也只能每隔几日从米团那里知道一些消息。先是说皇帝重伤,后来又说皇帝中了毒,现在外面都有人传言皇帝已经疯了,让她怎么能不胆战心惊。
“曦儿他到底怎么样了?有人说他……疯了?”曹太后死死攥住前来传旨的米团的手臂,全然顾不上礼仪,本来雍容华贵的模样显得有些狰狞。
“禀平原君,大喜事!皇上的毒解了,皇上的龙体大安了!”米团也是十分激动,每天看着皇帝“奄奄一息”,他是真害怕哪天醒来就听到皇帝驾崩的消息。今日突然看到皇帝能下地走路了,他简直兴奋得一蹦三尺高。
曹太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整个人都晃了晃:“真是太好了,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她想了想,又有些担心:“曦儿才刚刚好一点,就要举办家宴,能行吗?”
米团脸上也露出几分疑惑,语气迟疑:“据说是因为衡阳王到了,皇上一高兴就想让大家聚一聚。”
曹太后不禁皱眉:“关衡阳王什么事?难道衡阳王还存着什么不该有的念头不成?”
之前听到皇帝似乎有意将皇位传给衡阳王,曹太后当场就摔碎了一柄玉如意。他的孙儿遭了罪,衡阳王却来捡现场便宜,叫人怎能不恨?一听皇帝竟然还挺待见这个默默无闻的衡阳王,曹太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米团尴尬地笑了笑,不敢说曹太后想岔了,只得打哈哈道:“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想必衡阳王也没那个胆子。”
“哼!谅他也不敢!说起来,到底是谁解了皇帝的毒,真该好好赏赐他才是。”
“呃……据说是个叫周瑜的神医,奴才也没瞧见。”
“周瑜……”曹太后暗自记住这个名字,让某位大都督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傍晚的时候,平原君高调地进了宫,大臣们也得到消息,皇帝今晚要和后宫中人一同庆祝新年。
难道是皇帝竟然康复了?大臣们不敢轻易相信这消息,但多多少少都开始打起了心中的小算盘。有不少人开始说皇帝一看就是洪福齐天的,怎么可能被宵小之辈伤害。而提议立储的那些也都惴惴不安,生怕被皇帝秋后算账。这正是刘曦希望的。他不想以雷霆万钧之势清洗官场,却想要让所有人心中产生惊慌和怀疑,这样才能使某些人露出马脚。
大年初一,皇帝家宴。为了表示阖家团圆,皇帝特意让人摆了一桌圆台面,而不是平日里那种分开的酒桌。太皇太后坐在他左手边,皇太后坐在他右手边,太皇太后另一边坐着曹太后,皇太后另一边则坐着衡阳王刘端。至于那些太妃之类的人物,自然是没有权利跟他们平起平坐的。
“这第一杯酒朕先敬祖母。前几日朕身体抱恙,有劳祖母替朕上朝听政,朕心中又是不安又是感激,这杯酒权当是谢祖母的。”皇帝举起酒杯朝太皇太后微微一笑。
太皇太后本来是十分尴尬的。毕竟她出席朝会这件事是为了在万一发生什么的情况下先确保王家的地位,于皇帝来说是地地道道地背后插刀。不过现在看皇帝道谢的语气恳切,倒不像是反讽,她的心情顿时好了一些,觉得自己这么做也的确是为大焉着想。在她的印象中,皇帝素来是个孝顺的好孩子,虽然和皇太后走得近了些,但对她总是十分尊敬的。
既然这时候皇帝还愿意称自己为祖母,想来也没有自家弟弟说得那么狡诈奸猾吧?
太皇太后想到这里,脸上的神情顿时越发慈祥了。她笑眯眯地看着皇帝道:“哀家也是不得已之举,你父王当政的时候,哀家也曾替他听过政,这都是为了咱们大焉啊!皇上千万不要胡思乱想。”
“这个自然,朕感激祖母还来不及呢!只是辛苦了祖母。还有王丞相,朕抱恙期间,王丞相兢兢业业看护朝政,朕想过几日再给王丞相加一级爵位,也算是表表朕的心意。”
刘曦安抚好太皇太后,又举起酒杯向皇太后敬酒。这一回他打的是感情牌,表示自己重病期间很是惦念皇太后的茶,如今身体好了一定每天去皇太后那里报到。
赵莹蓉笑眯眯饮下杯中的酒,一双美目中流露出几分笑意,让皇帝觉得这位皇太后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皇帝心中警惕,暗道一声幸好他先一步要对付的是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之间不是没有和解的可能,否则的话和这么一个奇女子为敌,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
这次的事进一步加强了皇帝要铲除王氏外戚的决心。王庭可能不知道中山王会兵行险着行刺他,但无论如何,王家想要在皇位的不断交替中稳固自己的地位却是毋庸置疑的。刘曦可以容忍有野心的人,但绝不能容忍这种野心是以损害大焉的利益为前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