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南仲有气无力的看看李纲。喃喃道:“可是这一次恶了这么多人,一时间总要有个交代,此辈都是朝廷心腹爪牙,更有贵戚宗室,官家仁厚,也得遮盖一下他们的颜面。”
李纲自然知道耿南仲到底在忌惮什么,无非就是担心自己地位,不仅他们一党枢密使的位置再没有指望了,就是枢密副使也未必保得住,李纲首当其冲。将来还不知道去哪一咐走一遭,而他们太子一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掌握朝局。
文臣土大夫们穷措大出身,金明池唱出,选海沉沦。五削圆满之后才得朝官,一任任的熬资序,最后立足于大宋最高层的两府当中,其间多少辛苦,行差踏错一步都不成!要是耿南仲当真已经坐过了实权位置,资序就到了火候了。出外也不太忌惮了。
这种资序,随时都能召回朝中大用,可是李纲是这样,这件事情一但深挖就挖出了耿南仲,偏偏他现在就差这一步,一旦出外,天知道还有没有巴望宰相位置的机会再出现了!
想到耿南仲此刻心境,这些年宦海沉浮,同为正在位置上的土大夫的李纲又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到底如何开口才能说服耿南仲了,劝别人顶缸去位,实在有伤厚道。
这个时候,一直比他还要沉默的俞芳却淡淡开口:“太傅无非出外知一府罢了,隐相照应,同僚呵护,黄河以南都不必过,定然是一要州这些且不必说,就算太傅将来再难指望两府位置,然则太傅此为,一党之人,谁不仰太傅为泰山?得这个声名地位,也抵得过,要是再这般迸下去,杨凌上位,隐相究其责任。就不单单是太傅一个人的事情了,一党同气连枝之辈,谁能不心里埋怨太傅?”
这俞芳说话可谓肆无忌惮,一下就说到了根子上,你耿南仲行此事,最后顶缸去位,将来一党当中地位可保,吃几年苦头,说不定还能顺利起复,要是真在这事情上再犹疑下去,恶了隐相,引得一党都倒霉。
到时候难道就能坐稳太傅位置了一说不定下场还要更惨一些!虽然话是实话,但是此话从任何一个白身幕僚口中说出,都是极大的冒犯,但是俞芳却实在不知道到底有何经历。
耿南仲不过看他一眼,愁眉苦脸的默默点头,那内使似乎也识得俞芳,对他还甚是客气,点赞道:“俞芳先生所言,谁云不是?隐相已经说了,黄河以北知名州军,到时候任太傅选就是,不出两年,定然保太傅回朝,太傅同僚,隐相也是要大用的难道便宜老公相提拔自家人不成?尽管放心就是!”
李纲沉默而已,却对这俞芳越来越好奇,这个晦气脸汉子,到底是何等样的人物,经历了何等样的事情,白身而在这大宋中枢当中,哪里都说得上两句话的模样?他在官场当中毕竟是后辈,这些年才在汴梁为朝官,以前的事情,毕竟隔膜,也没到那个地位,也知道怎么开口打听也打听不出来,只能将这好奇憋在心里头。
耿南仲又沉默良久,最后才低声道:“为国朝大计,也只能不惜身了然则要行决绝手段,就得有人手,从哪里调一支禁军军马出来奉札子行事?西府札子好,人却难找,三衙禁军已经和杨凌通同一体,高太尉此刻,只怕连隐相的话都不肯听的,这却如何是好?”
话说得惨淡,实际也的确是这么可怜,大宋枢密院,这大宋最高的军事机构,连调动汴梁都门一支禁军,此刻都做不到了!
当下那内使却是淡淡一笑:“这事情却是隐相早在料中,只要枢密院出札子就是,这些日子就将童制置那里书信取来,胜捷军王正臣虽然竭力请出河东,不肯搀合在河东诸事当中,但是他是童制置使出来的人,怎么也要念这份旧情,加上李枢密给了名义,还怕他不听命行事?此事却是可以确保只要王正臣那里一点头,就只管行事就是!”
耿南仲更是万念俱灰,梁师成那里都连王禀这个后手都准备好了,无非是借枢密院名义而已,而李纲,只是为耿南仲马首是瞻而已,此事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到时候无非就是自家札子,胜捷军以枢密院名义出动封了汴梁,拿下杨凌,罪名现成的,仍然擅自交接军伍,以禁军大营军国重地经营牟利,实属胆大妄为,需得穷治,只要人一拿下,就尽可以罗织罪名了。
杨凌再跋扈,那些禁军将门世家再根深蒂固,也不敢当场造反,而到时候,杨凌就是重复杨可世的后路而已,杨凌也只有束手待擒,这些禁军将门世家被扫了这么重一记脸,暂时当场也只能隐忍。
而胜捷军虽然目前在河东,可是耐不住麾下全是轻骑精锐,数千轻骑,不需要辎重运送,来京粮草自然由沿路州府供给,而王禀,想必也是不想在河东被何灌扯了手脚去牵制晋阳军巩固边防。
至于为什么要说动王禀配合行事是如此重要,原因也很简单,枢密院札子调三衙禁军任何一支军马行事,都是没问题的,再怎么不满也得敷衍配合行事。
而杨凌与禁军将门世家在军马到来封场子的时候也是绝不会反抗的,但是此举本来就是大违大宋官场成例,大招禁军将门世家这个利益团体愤怒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