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佶也不换身上道袍便是直接出去了,赵佶已经算是很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来到寝殿书房之后看到梁师成已经免冠深深拜伏在地,还是忍不住愧疚之心大起,心里面嘀咕,这老货,头也斑白成这等模样了!
想起梁师成自从得用之后一切都是尽心竭力,提点宫观是他本分不必说了,几十家宫观,都为他所照应得好好的,这么多不在班的道官,也是他出资奉养,开炉炼丹不管怎么珍稀的材料,都未曾断了供应,单单这提点宫观,这么些年下来,几百万贯这老货也贴出来了。
更不用说当蔡京势大,赵佶都有些对朝局调度失灵的时候,又是梁师成顶在前面,从蔡京班底中将王黼童贯之辈拉过来,在朝和蔡京形成分庭抗礼之势,最终让蔡京去相,气焰也随之大减。
这两年战火不休,起意出军是快意事,但是一直维持大军在外,就是异<无><错>小说常繁难的事情了,赵佶自然不会有那个耐心时时去应对处置,都是梁师成与王黼应付这一切,虽然的确应付得不好,要不是杨凌横空出世,一场伐燕战事还不知道该怎样收场,可是没有劳也有苦劳,这几年,自家身边,真是须臾离这老货不得!
自己决定为杨凌撑腰,是不是决断得太过轻易了?要是这老货因为颜面大损,从此撂了挑子,又该当如何?
赵佶一则对自己信重的臣子的确厚道,二则是是心性实在太过轻易。
梁师成在这里恭谨拜伏等候,原来算是拿得定定的心思,现在又活动起来,当下忍不住就长叹一声:“起来再说话罢,今日这事。的确来得是有些仓促”杨凌和李师师朕手,的确将赵佶揣摩得不浅,但是梁师成对赵佶的揣摩把握,又何尝不是已然炉火纯青?
杨凌怎么沟通李师师门路,最后自达于官家面说什么平燕大功,有整军练军的本事。对这位官家来说就是笑诸般杂耍,赤膊对扑上头,对于都门禁军到底朽劣到何等程度,要整治起来到底有多繁难,完全不明白其中深浅。
在官家看来,只要念及了这个,只要狠心整治一下,马上就能改观,杨凌固然有这个本事。
大宋之大,再找几个其他人选,也并不见得有多麻烦。
不在这个军伍之事上头,那就只能是财计上面打动眼前这位官家了!梁师成如何不能知道,眼前这位官家道骨仙风的姿容之下,纯然就是一颗逐利享乐之心,铜臭气只怕比常人还要大些,端王潜邸的时候最亲善的就是那位风流小王都尉。学了豪奢享用的全挂子本事,俸禄就是如此。常常窘迫难当,自家生财本事,说实在的着实一般,无非舍得贴本而已,少了朱缅之后已经渐渐有贴不动的架势,官家对近年窘迫也常自郁郁。而杨凌初抵汴梁,两月之间就经营出一大注财源,定然是以这注财源自效,才一下打动了官家!
想来也是好笑自己决安断然对杨凌下手。也泰半是因为杨凌突然经营起这注财源,也想收入囊中来逐年贴补官家耗费。以便于自身固宠,结果杨凌有不下于他们这些权臣的幸进本事,一下找准官家命门,不经他的手,会然报效到官家面前!
来时路上,梁师成就想明白了这个道理,未尝不暗自后悔,当日还不如和官家明说,逐出杨凌,可得这么大一笔财源可入官家内库,现下就哪里会有这般麻烦!不过梁师成也绝不会怪自己其实贪利之心比官家也差不到哪里去,费这么大劲对付杨凌,自己不得好处,会然为官家白忙又怎么甘心?
但是现在再说这个,也是晚了,关键是自家该如何是好,才能挽回这局面!
梁师成心下雪亮要是自家恃宠来寻赵佶,对这件事情呶呶争辩,徒然会恼了眼前这位官家,赵佶对财货看得重可不会轻易撤手,说不定还会怨及自家恃宠而骄,官家虽然以厚道著称,可是细论天家本性,在这个位置的,臣下一旦有不驯之态,在这上头官家归根结底还是凉薄,到时候只怕结局更差。
所有一切,只能放软姿态,徐徐图之,摆出一副待罪模样,只要自己信重臣子还是一副驯服的模样,这官家总是还念旧的,总会念及自家以前好处,慢慢的再下说辞罢。
听到赵佶叫他起身,梁师成反而更伏得低了一些:“微臣罪重,岂能不自知?近日行事,多有操切独断之处,杨凌此子,虽然去向牵系汴梁朝局不浅,然则毕竟是平燕功臣,这处断之权,非人臣所能自操,微臣心念官家日理万机,宵衣肝食,虽有为官家分忧之心,却难免有擅权之说,凡此种种,细思之让臣宁不毛骨悚然?如此行事,当得官家重重降罪!”
赵佶听到梁师成这番话,心里大是慰贴,梁师成隔绝中外,他虽然眼睁眼闭,但是心下还是不甚舒服的。虽然自信自己一句话,梁师成再大权势也只能远窜,一切都还在人君掌握之中,但是臣下如此,心里面岂能不嘀咕两句?
现在梁师成一副顺服待罪模样,大是满足了他一切尽在掌握的虚荣心,当下就笑道:“起来罢,你这老货,你我君臣相得,你为朕分忧,朕还信你不过?然则朕虽然对小事撤手,可朝中一切,都还在洞鉴当中,你有办得不是处,朕自然要查遗补缺,亲自料理了,你有这番谨慎之心,就能全君臣始终,何必这个模样?也是身登士大夫籍的了,这般长久伏着,成什么样子?就是天家,也没有这般对大臣的道理。”
梁师成又深深行个大礼,这才恭谨起身,垂手侍立,这个时候,他就等赵佶先说起杨凌这个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