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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前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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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代尔摄政的夫人新近去世,他也无意让自己的几个妾室过快地占据自己身边位置,所以请了自己的表姐、宫廷贵妇嘉娜拉担任女主人的角色。客人包括梅尔家族的老摄政克里斯,帝国国库总管杜法拉(duphara),米索美娅的大地主、大农场主科诺(konew),农产品市场的巨头墨伊斯(mous),以及拥有米索美娅-阿蔢达尼亚混血的大贵族、拥有一千顷以上的私有土地的地主二十多名。都是米索美娅一等一的精英。然而客人中还夹杂了几位宗教界的人士,而且佩戴的是图墨吐斯教的火焰圣徽。

枸纳.乌代尔正与其中一位年纪在三十至四十岁之间的女祭司谈笑风生。

“瓦舒莎娜(vashushana)宗母,我敢保证西姆拉教堂会成为这次典礼中的一个亮点。想想看,您手下那些**之神的女祭司们在楼顶观景台上一路排开。她们紫色的裙摆在风中飘荡,曼妙的身材一览无遗,怎不让人浮想联翩呢!到时候,要担心的恐怕不是捐赠渐少,而是如何保证教堂的大门不被蜂拥而至的信徒挤坏的问题罢。”

嘉娜拉用贵妇的羽扇遮住嘴唇咯咯地直笑。

瓦舒莎娜约二十年前接任焰龙帝国大宗母的职位。她自称伊姬斯人,但她高耸的鼻梁及碧蓝的眼瞳,却暴露出沙漠民族的血统。瓦舒莎娜对卡特理派相对宽容的态度,更加深了人们在这方面的猜疑。不过教廷选择瓦舒莎娜在这个渐渐滑向奥迪尼斯信仰的帝国担任图墨吐斯神的精神领袖,自然有其现实的考虑。瓦舒莎娜并不是那种信仰上可以承担中流砥柱角色的坚定教徒。相反,她更愿意接触世俗的事务。或者用她本人的话来说——善于通过唤醒人类最本能的**,宣扬图墨吐斯神的教义。

在她任内,西姆拉教堂开始接纳那些因为多次结婚,特别是通过婚姻换取财富的,在社会上名声不佳的女性。通过成为教廷认可的教徒,这些女人可以明目张胆地与人私通,而不必承受奥迪尼斯信仰的社团对其行为的指责。有些贵族女性也常常以图墨吐斯信仰为理由,借助教堂的掩护与自己的情人约会。瓦舒莎娜甚至为圣.久纳尔街的女人们开设善堂,为她们治疗其所从事的行业特有的疾病。当然,这些都不是免费的。向有需要的女性收取费用,使得西姆拉教堂所拥有的财富短短十年内甚至超过了街对面的奥迪尼斯教堂圣.阿泽斯教堂。这些钱又被用于举办各类宗教活动,一举改变图墨吐斯教廷因不敌帝国国教奥迪尼斯信仰而在曼卡斯所遇到的颓势。

不仅如此。

瓦舒莎娜宗母恢复了图墨吐斯教古老传统中的‘首夜权’拍卖。也就是说,那些成为奉养圣?利刃的侍者,并获得修女及以上资质的女性教徒,在结婚前允许其将‘首夜’的权利在教堂中公开拍卖。教堂有义务确保拍卖的公平性,并将所得的百分之八十给予出卖者。另百分之二十,则成了教堂的佣金。虽然听着有些野蛮粗俗。然而对于那些出身贫贱的农夫、雇工之女来说,与其被家里当做商品卖给自己从未见过的男人,甚至更遭,被当地领主强迫地夺去贞洁、被当成礼物送给某个为领主办事的走狗,还不如在教廷的保护下用自己的身体换取一笔离开卑贱的生活、重新开始的资金。据帝国政府暗底下的统计,单这一项就为曼卡斯的图墨吐斯教堂增加了每年约一千枚金币的收入,新增教徒也稳定保持在五百至八百之间。

瓦舒莎娜今年五十五岁,却依旧容光焕发。有人说她每夜都会换一个同床的异**,从而保持旺盛的精力。考虑到她的所做所为,这很有可能是某种恶意中伤。其实瓦舒莎娜也没其它的路可以选择。努尔三世萨玛什?尼森哈顿之后的历任皇帝,很少能保持这位中兴之帝的宗教平衡政策。图墨吐斯教不但失去了帝国政府所提供的资金,还因为非国教的地位而受到歧视。唯有吸纳那些不被奥迪尼斯教所容的人,才能确保教廷在帝国境内的组织结构;只有想尽办法吸纳金钱,才能抵御居主导地位的奥迪尼斯教的影响力。在这方面,瓦舒莎娜宗母无疑是成功的。由于她的活跃,帝国图墨吐斯信徒的数量停止了下滑的趋势。在曼卡斯及周边地区,甚至有所增长。

除了衣服上精致的刺绣圣徽,瓦舒莎娜今天的穿戴完全是一幅帝国贵妇的模样。今年流行的伊西斯样式裹身的长袍下,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肌肤和与年龄不相符的紧致腰腹。

“乌代尔摄政,您总是出这样的馊主意。秩序祭司团的肯?亚玛(kenyama)团长已经在谴责我们败坏社会道德、动摇帝国立足根基了,您还要我们的姑娘们大张旗鼓地抛头露面,那岂不是在火上浇油!万一哪天自命清高的奥迪尼斯教武装祭司们暴怒之下冲进我的教堂里,我又拿什么抵御他们呢?”

乌代尔摄政色迷迷地看着瓦舒莎娜宗母裸露在外的部位“不必担心那些嘴上没毛的宗教狂热分子。秩序祭司团的地位再崇高,也还是要受帝国法律约束的。如果他们敢胡作非为,我就以扰乱治安的罪名逮捕他们。透露点内部消息给你——皇帝因为肯?亚玛坚决不同意加入本次对亡灵的战役,对秩序祭司团正恼火着呢!要真发生类似的事件,恐怕肯?亚玛的麻烦就大了。”他语气轻佻地说:“其实肯?亚玛的禁欲政策早就在祭司团内很不得人心了。只要你们肯出卖点色相,气势汹汹地攻进来的年轻祭司大半都会拜倒在石榴裙下,哪里还有力气对你的教堂动手?”

“我怕的就是他们动手动脚的。”瓦舒莎娜宗母也开玩笑地说:“摄政您也知道,秩序祭司团在帝国征用物资向来是予取予夺的。他们占了便宜不付责任也就罢了。我怕他们尝到了甜头,以后就会三天两头地来骚扰我们。那我可消受不起哦!”

帝国主教胡维什(huvish)正和乌代尔摄政的表姐嘉娜拉在旁边说话,此时也凑过来道:“宗母阁下的担心是有依据的。几个圣久纳尔街的信徒这些天向我抱怨说,秩序祭司团现在嫖宿都不付钱了。他们享受完了,就丢下几张白条。回头找上门要兑现的时候,秩序祭司团的肯?亚玛团长坚决不予承认,还说是我们图墨吐斯教有意抹黑他们。我还听说肯?亚玛团长因为眼红我们在圣久纳尔街所获得的捐赠,向帝国政府提出要封闭那里的建议呢!”

在瓦舒莎娜的光芒笼罩下,帝国委任的主教胡维什(huvish)所获的的成就相对而言反而不怎么起眼了。作为面对世俗事务的正统负责人,胡维什主教的主要精力花费在封杀任何企图阻碍瓦舒莎娜宗母各类特立独行的、拓展图墨吐斯教势力的举动的可能性上,所以他对帝国各方面传出的大小、琐碎消息都不会放过。

巨商墨伊斯(mous)在一旁附和道:“没错。今年我本人就拿到了肯?亚玛签名的好几张白条。乌代尔摄政,您也是该好好管束他们一下。就算帝国欠他们的帐,那也是哈吉尔一世时代的陈年旧事了。肉街的娘们也就算了,没道理让我们这些人没完没了地伺候着他们啊!”

一番交谈,撩起大地主科诺(konew)心里的不满。他也抱怨起秩序祭司团的诸多不是,包括随意占有地方资源、训练时践踏作物、利用自己土地出租牟利等等。

乌代尔摄政冷笑着说:“肯?亚玛以为自己在努尔五世皇帝登基的过程中有恩于皇室,所以越来越飞扬跋扈。这些西瑟利亚人还真把我们米索美娅当成他们的殖民地了。暂时让他们嚣张着罢!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到了世道改变的那一天,我们会让他们连本带利地还回来。”

其他几个人不约而同地露出会意的表情。乌代尔摄政今天所召集的宴会,原本就是要谈些关于‘世道改变’的话题。

嘉娜拉?乌代尔揽着乌代尔摄政的手臂,对客人们道:“别饿着肚子聊天了,各位请先入席罢。我的表弟也真是的!光顾着上开胃酒,把主菜都忘了,也难怪各位的谈话中的怨气越来越重。要是把一场好好的宴会变成对秩序祭司们的控诉会,可就成了我这临时的女主人的罪责了。”

众人笑着表示赞同,各自入座。

仆人们送上蘑菇和白豆粉加了奶酪做的汤。枸纳?乌代尔家的厨师是远近有名的。这道普通的菜式经他的手做得味道浓厚滑腻,客人们吃得都是啧啧称佳。

调动食欲的浓汤后是各类时鲜蔬菜加熏鱼和熏肉的色拉。接着就是第一道主菜,酱乳鸽。

乌代尔摄政端起酒杯,向客人们敬酒。“在座的无论出身于严肃而冷峻的阿蔢达尼亚世家,还是源自朴实而沉稳的米索美娅血统,皆是帝国的基石和支柱。今日能与各位共饮,实乃我乌代尔家的荣幸。请饮尽杯中之酒。”

众人纷纷响应。又上了几轮菜,饮了几杯酒,宴会渐渐进入脸红耳热的阶段。加上一个面容艳美的舞妓在几个乐师伴奏下跳舞助兴,使得在座的客人们都放下往日的谨慎,变得嬉笑不羁起来。

嘉娜拉女士提议道:“为注酒兴,我们何不做个游戏?”

科诺第一个拍手赞同。他以为嘉娜拉所做的游戏,必然与那衣着暴露的舞妓有关呢!

嘉娜拉说:“各位都知道,尼森哈顿皇室历来都提倡与外界贵族通婚联姻。不止我们乌代尔家族,在座也有不少与皇室关系密切。我想到的游戏,名字便是‘千秋一帝’——既由一位客人说出自己最欣赏、最崇拜的皇帝的名讳,而其他人呢,则由此猜测他的家族与皇室之间的渊源联系。第一个猜中的客人,由出题人赠送十枚金币作为奖赏;如果谁都没猜中,那么猜题的每个人罚五枚金币,罚金归出题人所有。这个主意可好?”

就算有人觉得无聊,也不敢当着乌代尔摄政和嘉娜拉女士的面说出来。而且这游戏听起来简单,赏金可不算个小数。在一致推选下,嘉娜拉笑着当上了游戏的主持人。她首先指定杜法拉(duphara)大臣做第一个出题人,表述他的选择。

国库总管想了想,便说:“努尔五世陛下之外,我最尊敬的皇帝是‘纯银骑士’的父亲苏德(shudi)皇帝。他或许不是武功最昌盛的皇帝,却促成帝国与兽人王国的合作,阻止了亡灵的蔓延;他或许不是最具有领袖风范的皇帝,却养育了被全国民众疯狂爱戴的皇子克拉夫(clalve);他或许不是最受神袛宠爱的皇帝,却在克拉夫不幸早逝后拖着衰老的身体坚持执政十三年,确保了皇位的平稳过渡。如果我可以自行选择出生的年代,那我会因为太过惊险而放弃伟大的哈吉尔一世的时代,也会因为重税严治而放弃灿烂的努尔三世的时代。苏德皇帝的治世既安定又不乏精彩,我想我乐于一试。就算不能担任当今皇帝抬举我坐到的位置,当个吃干饷的闲差也很不错的。”

众人听了莞尔一笑。大多数人都知道杜法拉祖上曾出过一位贵妃,且恰恰是在苏德皇帝的时代。也难怪他会把这位表现中庸的皇帝抬得那么高了!果然,一会儿就有人说出杜法拉那位女系亲属的名字。杜法拉欣然拿出十块钱,送给这个知识渊博的客人。

墨伊斯(mous)就坐在杜法拉大臣身边,便成了第二个出题者。他笑着挠头:“我可没什么皇室的亲缘关系。不过,其实我是哈吉尔二世(hagirii)皇帝的同情者呢!”

众人都感到惊讶——谁会喜欢这位悲情的皇帝呢?

哈吉尔二世(hagirii)治世之初显得精明而老练,恰到好处地平衡了平民及贵族之间的关系。不过随着灭世论的盛行和社会的动荡,他犯下了一系列严重的决策性错误。且因听信奥迪尼斯教徒的谗言杀害图墨吐斯的信徒,引发帝国与帕加、伊姬斯之间的战争。众叛亲离之下,这位皇帝最后在一场自杀性的战斗中了却自己的生命。

墨伊斯向众人解释道:“哈吉尔二世并非是最受认可的继承人。但他敢于向世俗的势力发起挑战,借助魔龙的力量争取自身应得的权力。而他最初的统治,的确惠及了大部分帝国国民。即使后来身处逆境,他也始终待民如子,不愿动用武力威慑无辜民众。他用自己的死亡而不是别人的牺牲弥补自己所犯的错误。无论结局如何,我认为这些都是一位好的皇帝应该有的品质。”

瓦舒莎娜咯咯笑道:“幸亏墨伊斯只是个商人。要是让他当官得了权,我就要担心他是否会仿效哈吉尔二世的做法,把我们这些图墨吐斯教徒沉到宁静湖底去了。”

墨伊斯道:“我查阅过历史文献,哈吉尔二世本人其实非常不赞同这种荒谬的做法。只不过他当时受到秩序祭司团的胁迫,加上国内局势急剧恶化的压力,所以不得不做出违心的决定。如果宗母阁下对此有所怨恨,也该针对那些奥迪尼斯教的祭司们罢!”

见两人之间的谈话有发展为争吵的趋势,嘉娜拉插话说:“我在宫中见过哈吉尔二世的肖像。确如墨伊斯所说,他长得一副宽厚仁和的模样,很难想象会是那种随意草芥人命的人。奥迪尼斯教因为于帝国开朝有功,所以经常对帝国时政指手画脚。当今陛下对此也有些不厌其扰呢!”

听宴会的女主人这么说,瓦舒莎娜也不便再多说什么。墨伊斯则主动让步,指摘自己没有按规定出题。他向瓦舒莎娜宗母和嘉娜拉女士各支付了十枚金币,以作为罚金。瓦舒莎娜宗母微笑着接纳了。

接下来的,剩下的客人继续这个带彩头的游戏。其中有些极力推崇开国大帝哈吉尔一世的,也有倾向于守成有嘉的女帝莉拉二世的。至于把罗摩二世之类中庸的皇帝挂在嘴上的,多半是其家族当时受了恩宠而大为获益的情况。期间赌筹互有交换,总数也累计到四百多金币了。

出题权转了一圈,轮到坐在嘉娜身边的拉枸纳.乌代尔手里。餐厅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众人都期待着宴会的主人有些不同寻常的见解。

乌代尔摄政挥手招来仆人,为客人们送上盛在水晶杯里的薄荷水用来清洗双手。不知不觉间,宴席的菜式都已上完,到了甜品的时刻。刚到中年的摄政将手指浸入水中,优雅地搓洗了几下,一旁贴身仆役连忙拿过热手巾,供主人擦干手上的水珠。

“各位都知道摄政的职位历史悠久,甚至远在帝制前的席侬(shinon)王朝时期便已设定。摄政一方面要辅佐当朝的皇帝,另一方面需要随时准备应对帝位的空闲期,为下一位皇帝的到来代理朝政。所以对我们而言,维持中立不谈论皇帝之间的优劣是非常关键的品质。”

虽然乌代尔摄政这么说,但客人们纷纷表示这只是个私人聚会,大家都的关系又那么亲近,不必拘泥于各自的身份。而且大部分人都已经表达自己的意见,乌代尔摄政现在选择退出的话,似乎显得有些狡猾了。

拉枸纳.乌代尔便故做勉强地说:“既然各位坚持,那我就随性说了。万一有什么听不入耳的,只当是酒后的玩笑话,请别放在心上。”

客人们当然一致同意。

此时,仆人们恰好送上冰冻的糖渍梨子,蘸蜂蜜或甜酒吃口味绝佳。乌代尔摄政招呼客人们随意享用后,说:“我最敬重的皇帝是哈吉尔大帝的儿子努尔.尼森哈顿。他的母亲玛哈尔(mahal)死于瓦斯缇.娜葛蒲(vastinagpu)所制造的‘食品中毒’事件。即使登基时还年幼的他尚蒙在鼓里,成年后必定有各种渠道可以知晓这件事。应该说,他又足够的理由进行复仇。然而,瓦斯缇皇母恰恰是当时最适合执政的一个人,其能力远超过努尔一世本人。我不知道他经历了多少次精神斗争,但最后努尔一世宽容地原谅了瓦斯缇,还把她视作自己亲生母亲般对待。这种弃小我而成就帝国这个大我的气度,无疑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

吃得满口香甜的客人们连连点头。

“虽然哈吉尔大帝威武好战,努尔一世却温文尔雅。他喜爱美好的事物,今日曼卡斯的任何一种优雅艺术中,都可以寻找到他所留下的痕迹。经历惨痛的复辟战争,帝国能够在短期内迅速恢复,其中有皇母瓦斯缇.娜葛蒲勤政修缮的因素,也少不了努尔一世爱民教化的功劳。人们常常将西瑟利亚加入帝国视作罗摩一世的功劳。然而,相比于酒色无度的罗摩一世,有谁能否定他的父亲努尔一世所展现的人格魅力才是吸引西瑟利亚人的重要因素?努尔一世能接纳杀母仇人瓦斯缇.娜葛蒲,把还大量的金钱用在精美的歌曲上,帝国又怎么可能拒绝事事都利字当头的西瑟利亚呢?恐怕这才是西瑟利亚人当时真实的考虑罢!”

包括科诺在内,认为自己的利益某种程度上受到西瑟利亚伤害的米索美娅人会意地笑了起来。

拉枸纳.乌代尔又说:“最令我感动的,是努尔一世毫不恋栈权力的态度。在他感到自己有所衰老的征兆后,便主动寻找合适的子嗣登上帝位,自己则退居幕后。单是这一项,也是其他任何一位当权者无法做到的。罗摩一世虽然没有乃父的肚量,却有足够的自知之明。他先是依赖瓦斯缇.娜葛蒲,后又将朝政委托给有能的摄政及大臣。此父子两代,无疑是帝国经济、政治发展最为稳健的时期。”

瓦舒莎娜宗母细细揣摩着乌代尔摄政所说的话,连手上的甜果都忘了去咬。她索性放下果子,讨巧地说:“摄政大人您说得是很有道理,可我却一点都弄不明白其中隐藏的努尔一世与您及乌代尔家族的关系。唉!我也不瞎猜了,主动认输了事。这里有墨伊斯给我的十枚金币,五个归摄政您了,剩下五个我还能拿回家去。”

拉枸纳?乌代尔笑道:“我只是有感而发,所以说得有些玄妙了。宗母阁下今天赢了不少,我怎么忍心阻了你的财运呢?再说,往常向你这样的美女手里塞钱都来不及,要是你送钱给我,泄露到外面的话别人都会说我不厚道了。”

瓦舒莎娜宗母用手抚胸,作出松了一口气的样子。那些男宾的目光顿时集中到那高耸的峰峦上。

杜法拉总管问道:“摄政大人所谓的有感而发,是否因陛下这次用兵?”

乌代尔摄政也没掩饰。他叹息道:“陛下此次的决策,我的确曾再三反对。现如今,国库年入的一半花在了这场战事上,米索美娅的军队被征召,土地税、人头税也都加了两成。回想起来,萨玛什?尼森哈顿以及当今陛下都使用努尔作为帝号,可此两朝哪里有努尔一世时代的安定和富足呢?”

墨伊斯冷哼道:“听说西瑟利亚人倒是讨到了减收进出口税的好处。但凡打仗,发财的多半是追逐金钱的贸易掮客,吃亏的只是我们这些本份的农民和商人。”

这次晚宴的客人都是精心挑选的。他们对墨伊斯的抱怨,也都纷纷表示愤慨。

墨伊斯又问拉枸纳?乌代尔:“摄政大人,如果皇帝执意将战争继续下去,我们这些人可就真得撑不下去了。您是不是能给我们出个主意?”

拉枸纳?乌代尔王顾左右而言他。

“对了,墨伊斯,迦德拉?尼森哈顿皇子送给皇帝陛下的生日礼物,那颗罕见的大钻石,还真多亏了你的协助。”

墨伊斯微微颌首,谦逊地说:“摄政您太褒奖了,这对我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倒是迦德拉皇子亲自到我的小店,让我在乡邻之间大大地露了一把脸呢!”

“你觉得迦德拉王子的人品个性如何?”

墨伊斯多精明的人!立刻就明白拉枸纳?乌代尔的心思。

“迦德拉王子相貌堂堂、谈吐优雅,令人一见便有亲近感。但真得与他交谈相处,听到他的真知灼见,却又让我顿生敬畏之意。我一个商人,不敢随意评价王子殿下们的人品个性。但就平易近人而言,迦德拉王子远远超过待人冷淡的皮亚斯王子;而图拉克虽然也走亲民路线,不过总缺了迦德拉王子的那份王者之气。”

乌代尔摄政顺着墨伊斯的话叹息道:“可惜迦德拉王子排行偏后,又有米索美娅的血统,否则一定会成为像努尔一世那样宽容爱民的明君。”

瓦舒莎娜宗母飘着媚眼说:“摄政大人,难道尼森哈顿皇室对米索美娅媳妇生下的孩子会有所偏见吗?他们的始祖纳伽斯(nagath)**师不就是米索美娅人嘛!”

“正因为这个典故,从哈吉尔一世起,皇室就有意疏远米索美娅的血脉。在皇族看来,阿蔢达尼亚的最佳,西瑟利亚的次之,接下来的才是米索美娅。”乌代尔摄政尖酸地说:“不过就当今皇帝对维查耶娜王妃及图拉克王子的宠爱看,似乎伊姬斯都爬到我们前面了。”

在座好几个是阿蔢达尼亚和米索美娅的混血儿,他们也接着乌代尔摄政的话头大肆抱怨帝国或家族对自己的不公。这只验证了人类是永不知道满足的一类生物的说法。

胡维什(huvish)主教悄悄问坐在自己左侧的嘉娜拉女士:“摄政大人是否有意支持迦德拉王子?鄙人觉得皇帝虽说宠爱维查耶娜王妃,但更多是年龄及亲密接触方面的。要说情感上,似乎温妮菲?索尔特略胜一筹。在若与下一代的图拉克王子相比,迦德拉王子的优势不知要大多少了。”

嘉娜拉笑道:“拿图拉克王子对比,岂不是在贬低我们的迦德拉王子了!?”

瓦舒莎娜宗母扫了主教一眼。她似乎自顾自地说:“无论哪位王子继承皇位,对我们图墨吐斯教而言又有什么区别?”

乌代尔摄政道:“我之前举努尔一世皇帝的例子的时候少说了一条——这位皇帝极少介入宗教信仰之间的纠纷。唯一一次,也是在秩序祭司团吞并图墨吐斯教教产的事件上。使帝国安定久治,除了贵族及皇帝的自我约束,断然少不了在信仰上的宽容对待。亡灵、阿葛赅血盟、沙漠里的非教化民固然是令帝国头痛的麻烦,但奥迪尼斯教势力的过度发展,才是会造成帝国颠覆的最大威胁。努尔一世正是敏锐地看到了这点,所以才以那个教产案为契机喝阻了秩序祭司团无须扩张的势头。现在的情形与当时何其类似?只是当今陛下与秩序祭司团的肯?亚玛(kenyama)团长私交甚笃,没什么效仿先祖的意愿。反观迦德拉王子,一直与奥迪尼斯教保持一定的距离。如果图墨吐斯教能在关键时刻明确立场,不难想象重情重义的迦德拉王子必然会投李相报的。”

饭吃到这环节上,拉枸纳?乌代尔的意图已经很明确了。努尔五世太过强势,某种程度上对他这个摄政造成了很大影响,使他无法尽展自己的政治抱负。而近在眼前的战事,也确实触及一些人的利益。拉枸纳?乌代尔希望拉拢米索美娅本地的势力,加上虽然渐渐没落却尚百足不僵的图墨吐斯教,在下一任皇帝的问题上做足文章。不过努尔五世迄今为止身体康健,在民间的声望也很高。现在考虑替代他的问题,未免有些操之过急了。

除非……,拉枸纳?乌代尔有些别人无法知晓的关于努尔五世的负面情报?

瓦舒莎娜宗母凑到乌代尔摄政耳边,低声道:“我会慎重考虑这个可能性的。”

拉枸纳?乌代尔笑着举起手中的酒杯:“让我们为皇帝陛下的远征,也为迦德拉王子的未来,再干一杯!”

众人皆举起手中的美酒,响应乌代尔摄政的号召。

拉枸纳?乌代尔知道,一定会有人把今天宴会上传递的消息透露出去,也不排除某些谈话内容会传到努尔五世的耳朵里。不过,皇帝眼下没功夫把他这个摄政的牢骚话当真。而说者有意,听者却未必无心。应该会有不少人因为利益和对权力的**而聚集到他的身边罢!这只是第一步,第二步才轮到除稗去杂的过程呢。最后一步嘛!就是如何把迦德拉王子这个傀儡的权力,转移到他乌代尔摄政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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