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未有。”
杨修狡诘的一笑,道:“如此便是了,丞相若真欲公子去救合肥,又怎不写明地点,又怎未有催促之词?由此可见丞相必知合肥难保也。”
曹植沉思了一下,仍是疑惑的问:“我父若知合肥必失,何不直言?又为何命李典去救?”
杨修眼中光芒一闪道:“此中之意实不可明言,丞相令李典去救,乃是为拖延东吴之军也,而不命公子速往,乃是欲使公子于途中闻合肥已失,而转往寿春,修料丞相必有密令与张辽,于事不可为之时,可弃合肥保寿春,此乃丢军保帅之计,如此又怎可明写于书中?若叫李典等人得知,岂不使众将心寒?”
曹植听了只觉心头一懔,道:“闻德祖之言,想来其中真有此意,那植当如何而为?”
杨修哈哈一笑道:“公子只需照常而行,不用过急,应多派探马,一得合肥失守之信,当一面在丞相下令之前自荐去救寿春,一面将此意修书一封送予扬州刺史温恢,并急起兵马而去,温曼基深受丞相所重,今得公子之救,日后必有所倚助,而张辽等人亦将感公子之恩也。”
杨松望着眼前的两堆细软钱财,眼中闪烁着贪婪之色,左看右看真是哪边也舍之不下,不过论起难易来,显然刘备之事甚为容易,但刘璋确是富庶,所送之礼实厚过荆州,可若想让张鲁起兵助其击退刘备恐怕甚难。
杨松皱起眉头,轻捋着山羊胡,半晌之后微微露出一丝狡诈的笑容,抬手将案上财物一股脑的收进木匣之中。
“师君,如今已到进兵益州之时,切不可失此良机。”杨松尖细的嗓音在宽阔的厅中回荡,语气甚为激昂。
阎圃想着当初这尖嘴猴腮的杨松之言,也赞同道:“圃以为可依杨先生之言,曹操大军南下,刘备必然心中焦虑,师君如此时大破其军,逼其返回荆州,则以刘璋不过万许兵马,怎是师君之敌?到时这益州之地,尽可为我教道场。”
张鲁坐于正中,微眯着双眼似在思索,看了看张卫问:“你以为如何?”
张卫犹豫了一下,皱了皱眉道:“欲得益州,自当占葭萌,然其关隘险峻,怕一时难以攻下,若拖之日久,怕是不利我汉中。”
杨松这时嘿嘿笑道:“祭酒何必有此顾虑,松以为可叫教众多造攻城器械,刘备于葭萌关兵不过一万,亦无大将,又有数地要守,还要攻伐成都,其手中必无救兵,故若有充足器械,以师君数万大军,不出五日定得葭萌。”
张鲁点了点头又问阎圃:“如今军中兵械可足?”
阎圃沉吟了一下拱手道:“回师君,兵刃箭矢云梯等皆不缺,只是投石机、井阑二物因巨大且不利川中地形,怕是略有不足。”
杨松眼中一闪,连忙接口道:“师君,此两物虽笨拙不易移动,然却乃攻城利器,尤如葭萌此等关隘,若要速破绝不可少也。”
“阎祭酒,若在一月之间,可否造出足用之器?”张鲁问。
阎圃听了苦笑了一下道:“井阑或应可以,然投石机恐只可得一架。”
“如此便予你一月之限,造投石机一架,井阑则多多益善。”
“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经冬的野草茁出了新芽,树梢枝头绿意萌发,眼前是飞花点翠,远处是春山如笑,如此初春动人景象,本应是桃花烂漫杏花稀,春色撩人不忍为的踏青时节,我却只能马过如风、一身青泥的与张飞及百多名荆州军兵苦苦而行,一路上风餐露宿、征尘满衣,仅仅不过十五日便赶到雒城刘备军中,真叫我好生疲乏,好在张飞那猛男也知事有紧急,故一路上没去惹什么麻烦,否则我真要欲哭无泪了。
刘备见我到来,感激之情溢于言表,竟亲身上前为我持缰,吓得我忙上前阻止道:“使君万万不可,实折杀干也。”
刘备满面感慨的道:“备数有难时,皆劳烦于先生,心中愧而不安,此番值先生新婚燕尔之时,却千里而来,怎不感激涕淋?”
这些天来的奔波,实让我浑身酸软,只想先倒头大睡一觉,但却实难出口,只得勉强打起精神,苦笑道:“使君与干相交日久,何需如此客气。”
此时与我同来的张飞在一旁粗声粗气的道:“大哥,子翼先生一路劳顿,当暂为休息,若要病倒恐是不妙。”
我听了张飞之言不嫡于如闻天音,简直是感动异常,这老粗竟也有如此心细一面,实在不得不令人刮目相看。
刘备听了仔细看了看我的脸色,忙以手拍额道:“备一时欣喜,竟如此疏忽,先生莫怪。”说完转身吩咐亲兵去烧热水,为我整理居所。
将诸葛亮所写书信交给刘备后,我大睡了一个下午,晚上酒宴之后,刘备、法正与我在书房商谈,明亮的火烛之下,一脸愧疚神色的刘备叹息道:“备早得先生提醒,然取雒城后不免轻心,使士元遭此劫难,又遇如此困境,想来实是汗颜。”
既然事以至此,后悔顶个屁用?我心里想着,却只能安慰他道:“此或乃命中注定,庞士元必有此劫,况且未尝不是其自引之祸,使君不必自责。”
刘备摇了摇头道:“士元亦是出于公心,备若非一时心软,其怎有如今之险?不知其在张任手中,可曾受了苦刑。”
这时法正在一旁道:“此事使君应可放心,张任此人虽乃武将,但素来大义知礼,况自古‘刑不上士大夫’,当不会怠慢庞军师。”
听到法正此话,我便问:“孝直先生以为张任为人如何?干一贯闻其忠义,却怎会行此大逆之事?且欲救士元当知其所为真意。”
法正想了想,微微叹息道:“此人弓马娴熟、操练有方、知兵擅谋,实可称为蜀中第一将也,其少不得志,后遇刘焉识其才而重用,到刘季玉时已成肱骨之臣,享入不解剑之赏,若论忠义,恐无人出其左右,然其性血气刚烈,故正闻此事,思其当是为保益州而为。”
刘备听了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慨叹道:“张任若真如此,其不计私名、性命而保益州,实为大忠也,然其所为之事,却又……哎~”苦笑着摆了摆手,转头问我:“还望子翼先生教备应对之计。”
亲耳听到法正这益州内部人士的分析,我不由也开始有些相信张任的动机了,想到陈寿评价眼前这位虽长相平常,但气质非凡的法孝直“著见成败,有奇画策算”,我不敢托大,谦虚小心的将一路上苦想的方法说了出来,道:“干思有三策,然皆非万全之计,还请使君、孝直先生补遗。”
刘备听了大喜,道:“先生过谦了,还请道来。”
法正眼中一亮,客气的道:“不敢,愿闻先生高见。”
“其一,干与孔明思张任若欲退使君之军,当邀张鲁而来,再以士元为质趁机招纳青壮成军,以补城中兵少之弱,故使君可先破张鲁,断张任所念,同时取成都周边之地,等孔明大败曹操后,使其孤绝,以保刘璋等人性命为诺,迫其降也,然此计需时甚长,难料其中变化;其二,既张任非是反叛,又非残苛卑鄙之人,使君不若佯作不理士元性命,率军强攻成都,以其如今不过万人之兵,又有内患之情,加以鼓动,当可破其城,但恐将不利于使君之名,且使士元命悬也;其三,选派长于武技之死士,混入城中,寻机刺张任之性命,其亡则成都再归刘璋所控,然经此一事其内必乱,又有孔明谴人拖延张鲁进兵,使君挥军前去,内忧外困之下,当可使其降伏,而此计难于如何入得成都,且想一击而中亦非易事。”说完,我也有些头疼的轻叹一声,又道:“干鲁钝,此三计各有利弊,还请使君、孝直思而裁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