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清晨,寒风料峭。一行五人的“轰猪队”,已信心满满地抵达野猪沟附近。还没走进野猪沟,随着山风飘来阵阵骚味,足以让人生畏。得多少野猪在偌大山沟里来回穿梭、打滚,才弄得出如此浓烈气息,有点打猎经验的应该不难知道。更要命的是,沟内不时有猪吼声,带着示威性的那种。“吴兄弟,俺们,俺们还是回吧……”刚才还跃跃欲试的杜大刚,突然面色大变。猛地缩起脖子,眼巴巴地哀求。“哥,你这是咋啦?”杜二刚则有些不屑地撇嘴。初生犊子不怕虎,他觉得自己手里拿着火枪,而且吴兄弟手上还有威力十足的洋猎枪,还怕了过山猪不成?“吴兄弟,大刚说得没错……俺们,不能下去咧。瞅这架势,有过山猪……”王福旺犹豫地说着,擦擦额头上的汗珠,也是一脸惊惶。所谓过山猪,是指体型庞大、凶狠的单身公猪。这样的山猪,通常个体重达三五百斤,一对獠牙胜过锋利的匕首。最恐怖的,还是它们不停地在松树等产树脂的树干上刮蹭,浑身厚厚一层保护甲。要是打的位置不对,枪弹顶多是给它们挠痒痒!一猪二虎三熊瞎,说的就是这类过山猪!尤其是在母山猪发情期,嗅着气息赶来的过山猪,往往不止是一头。为了繁衍后代,这些过山猪凶悍异常,遵循优胜劣汰的自然法则。固然它们同类之间,会你死我活争斗,但遇上冒冒失失闯入地盘的人类,暂时“摒弃前嫌”联合攻击,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哪怕是最老练的猎户,宁愿招惹上老虎、黑瞎子,也不愿轻易对上过山猪。“嘿嘿!有过山猪好啊!一头顶三头,只要放倒它,俺们一个冬天的肉都有着落喽!”吴毅却兴高采烈地抬脚踩在一块山石上,紧了紧捆鞋用的布带。鞋子太小穿不进,只能拿布条绕鞋底交叉绑到脚踝上。都落魄到这程度了,还能放过到嘴边的肉?野兽再凶残,还能凶残得过小鬼子那样的两脚兽?何况现在不消灭令人生畏的过山猪,今后这地还真难种得成!没有粮食,被日伪一困,只能在山里头挨饿!有信心,还要懂得用策略。学着无脑嘴炮人士瞎打嘴炮过嘴皮瘾,那是成不了事的。一二十垧地,虽说解决不了多少队伍所需军粮,但万里长城也是一砖一石开始的不是?不从点滴开始,难不成学咱们某些嘴炮孬货族类,晴天怕晒、雨天怕淋、不晴不雨又嫌阴,满脑子闷骚却一事无成,就剩成天怨天尤人?也偶尔上网看看,发现动辄呜呼哀叫着“与我x万精兵”的,还真不在少数。有现成的x万精兵,还用得着这些自吹自擂“经天纬地之才”的人做怨妇谈?拉头猪出来权当“统帅”,也够打几场“堂堂之阵会战”的啦!选择一处略高地势,观察一下沟内情况。整个野猪沟,呈小口子簸箕状,除了东南边是一处狭窄陡峭的河谷,三面都是布满石砬子的山坡。沟底稍微平缓,除了荒芜的杂草,还耸立不少大火过后那黑乎乎的秃树干。有好几处洼地上,隆起大小不一的馒头形草垛子,显然就是山猪窝。满山沟都是山猪拱过后的凌乱,要不是密密麻麻的猪蹄印,几乎可以说是有人赶着耕牛翻过几遍地。“吆~嗬~~嗬嗬~~”悠扬、粗犷的吼声,在山沟两旁响起,回声不停地碰撞、放大。王家杜家哥四个,按照安排散开,分别占据山沟四个通往山脊的出口,放开喉咙吆喝着。刚才还示威般咆哮的野猪,突然收住声响。如此久久回荡的人声,显然暂时唬住、或说惊扰到它们了。最先沉不住气的是那些半大猪崽,哼哼唧唧叫着,慌乱地四下逃窜。其中两头六七十斤重的,带起哗啦啦的动静,蹿过荒草直扑吴毅站立的石砬子而来。仿佛是运动赛事上打飞碟靶,老枪快速移动中对上猎物,接连欢快发话。特大号飞行足球般的小野猪,顿了一下四肢,痛苦地惨嚎着跌落山坡。其中一头翻滚着,重重地卡到一处山石缝隙内,哼哼挣扎。似在呼救,又像在向它的同伴示警。另一头则当场抽搐着,慢慢咽气了。蓦然。一阵奔牛踏地的沉闷声音响起,沟内隆起的草垛间,蹿出牛犊般的过山猪。奔腾间,那动作比武打片中吊着钢丝绳来回晃荡的“武林高手”流畅、出彩多啦!真可谓是不折不扣的“草上飞、鼓上蚤”!这健将般的家伙,可不是吃瘦肉精吃出来的,而是横行山野有些年头了,修炼成精的!飞奔间瞅见人影,不但丝毫惧色也没有,而且缓了缓四蹄,迈开步子示威般逼近来。到了一处小山脊,居然停顿下来。前蹄踩上石梁,昂起毛茸茸的脑袋,晃动带着白沫的尖锐獠牙,竟然有人类强者傲视敌人的架势。这时节是母山猪的发情期,赶场般的过山猪们,具有强烈的领地意识。先前出声示威不被人类理会,已使得它暴怒。还胆敢响枪猎杀它的同类,且可能是它子孙,哪有再躲藏的道理?“呵,还真具备王者风范哈!放马过来!”吴毅没去理会摆弄雄浑体魄的过山猪,而是跃下石砬子,靠近那只受伤的小野猪,嗵咚一声补枪。转身还手舞足蹈,地向山脊迎去,意在激怒这头庞然大物。若是过山猪懂人话,必定学着某些玩意儿大喊一声:“是可忍孰不可忍,偶拼啦……”可惜,野猪就是野猪,不是咱们民族特产的骚包“文化人”。它的捍卫尊严行动,就是不顾一切冲撞过来。连吼叫都没有,只有它那敏捷的躯体,带起的巨大响动,展现它的雷霆攻击有多凌厉。巨蹄砸地处,斗大的山石哧溜溜地滚下山坡,激起的荒草波浪,甚至骇住两旁呐喊助阵的哥四个。只是,挤到嗓子眼的“快跑啊”三字,就是卡着出不了口。他们眼睁睁看着吴毅跑了,不是仓惶逃跑,而是迎着过山猪的方向奔跑。“吴兄弟,你疯啦?”王家老二王福全距离近,看得最清楚。由于惊吓过度,反倒最先出声。“嘿,咱疯啦?该野猪王发疯才对!”吴毅听到惊呼,虽没作答,但心里却在打趣。没错,过山猪发疯了。它这会儿,只把这个疯狂的人类,当作有意来挑衅的同类!已经泛红的鼻腔间,发出连串哼哼闷响,赛过任何人类健美男女的腰身,也不见如何作势,挟着凌厉劲风,箭一般扑来。“哇!飞天神猪唉!呵,咱可没说跟你赛跑、摔跤……”吴毅在奔跑中,突然一个跃身,斜刺刺地跳进早已选好的深沟。而此时,过山猪以雷霆万钧之势,猛地一冲,也正好飞身过沟。以它身经百战的经验,或许以为,仅凭这屡试不爽的凌厉一击,必定能将不知好歹的挑衅者置之死地吧!飞扑之际,突然间失去目标,也许还觉得:“刚才不是顶猖狂的吗?怎么就躲起来啦?没那本事就别挑衅嘛!”可就在电光火石间,枪响了,而且是两声连响!这一切,可以说是无耻的预谋,彻头彻尾的、阴毒的谋杀!过山猪一闪而过的肚皮,被轰鸣的老枪,接连敲进两粒拇指大小的铅弹,还有数目不详的、豆粒粗的小铅子。小牛蹄般的猪蹄刚刚落地,刚才还健美得绝对超过壮年斯瓦辛格的山猪,扭头猛地一吼,试图转身报复,却泄气皮球似地瘫软倒地。不过,呼哧呼哧的鼻息和随着呼吸不停喷涌的血流,并未妨碍四只粗蹄猛挣,证实它还有还之击力。问题是,谋杀者并不急于靠近,而是躲在沟内,拿了老枪快速重新装弹。然后依托沟沿探身举枪,并且无耻地瞄向它后臀,以那两个硕大的卵子为瞄准点,嗵咚、嗵咚两声,又是两蓬铅子!过山猪小山似的躯体猛地一抖,彻底泄气了。仍瞪起铜铃大的眼珠子,发出最后一吼。重达四五百斤的昔日之王,无奈地挺了挺身,不甘地咽气喽!“呵呵!也许它要是知道死在咱这样的人手里,一定觉得不冤吧?”吴毅这才跃上沟沿,把老枪放一旁。一面整理松垮的鞋带,心里还颇为自恋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