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三月,天气越来越热,齐欢脱了夹棉的衣裳,开始穿褙子或比甲了。
天长了,齐欢喜欢在下午待在院子里晒太阳,和翠眉碧海几个说笑,看着她们忙忙碌碌,一天就过去了。
老爷最近因为赌输了很多钱,心情不佳,她却攥着两千两银票,心神具安。
先通过四哥哥把她的处境传到老太太耳朵里,到时候就算老爷太太不愿意,老太太也会碍于齐府的面子,把她接回来。
接回来她就一直在家里住着。左右不再嫁人,她又有钱,又不是从前的性子,谁还能小看了她?
身为女子,为何一定要依赖于男人呢?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不管在哪里,都要听男人的。
就不能作为一个人,堂堂正正地活着吗?
齐欢打定主意,就算是回到了齐府,她也不会任人揉捏!
这一日太阳还未下山,徐辉祖就回了府。这几天,他一心想捞回赌本,都是玩到三更才回来的。
“夫人快快装扮,今日有贵人来咱家,我已定了天外楼的席面,一会儿就送过来了。”还没进正房,徐辉祖就嚷嚷起来。
齐欢一愣。
“快呀。”徐辉祖上下打量了一下她,“去换纱衣服,穿薄点,头发也好好梳梳,把你服侍我的那些本事都用出来。”
齐欢咬紧了下唇,问徐辉祖,“是什么人要来咱家?老爷陪着不就行了吗?妾身女流之辈,还是应该在内院。”
徐辉祖着急,直接抓了齐欢胳膊将她拖到正房,又高声叫着来人给夫人梳妆,又不耐烦地对齐欢说:“不要讲这些虚礼!我家又不是那深宅大院国公府,女人一辈子除了自己丈夫,别的男人都不见的。贵人来家,你是我老婆,理应为我分忧,帮我招待贵人。”
齐欢心里怒到极点,徐辉祖把她当成了什么!
可面上又不敢表露,只得叫来翠眉和碧海为她打扮。
徐辉祖破天荒地站在一边指手画脚起来。
又嫌齐欢得发髻太端正了,要她梳个堕马髻,又嫌齐欢找的衣裳太素净,让她穿夹纱的水红绣银线的衫子,外面套一件潞绸豆绿色半臂,裙子是牙白色洋绉百褶的,皆是初夏时才会穿到的轻薄衣裳,可现在才三月天呢!
徐辉祖又亲自打开胭脂盒,挑那鲜艳明媚的颜色要为她上妆,笑嘻嘻说了几句恭维话:“夫人装扮起来,就像画中仙子般漂亮。今儿替我好好招待贵人,晚上老爷我好好疼你。”
齐欢再也忍耐不住,避开徐辉祖沾了胭脂的一只手,对着他跪了下去。
“老爷,妾身是您明媒正娶的妻子,怎能如此抛头露面呢?”
徐辉祖一愣,片刻间,脸上就带了一片青。
翠眉在旁边看得惊心,老爷可很久没有在姑娘面前动怒了。正飞快地想如何化解这场危机,徐辉祖的脚已经踹在了齐欢身上。
“不过是你爹花五百两银子抵给我的赌债,疼你几日,倒不知道姓甚名谁了!麻利地给我装扮好了出去陪酒,不然有你好看!”
齐欢肋下中了徐辉祖一脚,疼痛难忍,几乎要喷出一口血来,抬头对上徐辉祖暴怒的神情,展开笑脸,“老爷既然一定要妾身陪酒,那妾身只好从命了。”
徐辉祖已经动了怒,面对齐欢的笑脸也只是冷哼一声,甩着袖子丢下一句“赶紧收拾好,贵人一会儿就来了”,转身离开。
徐辉祖一走,两个丫头就扑向齐欢,上下看她的伤势,揭开小衣一看,肋下青紫一片。
翠眉眼中带了泪,“老爷怎么能让姑娘做这种事!”
碧海犯了倔脾气,“咱们就不去,看老爷怎么办!”
齐欢却重新坐在镜台前,将妆容细细描画好,平静对翠眉说:“你再去给我找两只钗戴上,他要作践我,我自己却得给自己争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