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她来这卖过一条项链。”景崇言只是微微一提醒,服务员的头就点得跟啄木鸟似的,连忙回,“对、对对,还在店里并未出售呢。”
最后,景崇言又以两倍的价格把项链给赎了回来。白幽紫以为景崇言还会送给她,给她戴上,再骂她几句。
可是没有,他收好项链后,一句话没有说,回去的路上也没有表示要再把项链给她。
她问了句,“言叔叔,你不还给我啊?”
他冷漠地回了句,“你还配吗?”
“哼!不要就不要,我还不稀罕呢,反正我有男朋友送的~”
景崇言对她的话充耳不闻,不怒不气,白幽紫就是怕景崇言这点,平常任何情绪都看不到,但是……每次,只要她有危险,景崇言的表现就会很明显。
他是关心她,爱护她的。
如父如兄。
这一点白幽紫从来没有怀疑过。
景家是一个“四分五裂”的家族,“总部”在临海市,住着景崇言和她,还有一位老管家。景家的“分部”之一在北京。
住着景崇言的小妈,景崇言有四个妈妈,景家就跟旧社会一模一样,景崇言父亲那辈还是可以三妻四妾的,但这些妾们都不如正房,就在景家慢慢跟上新社会后把她们全遣散到了各个“分部”。
景崇言父亲和他的亲生母亲在美国,景崇言的爷爷奶奶在迪拜,外公外婆在新西兰。而他爸爸的妾室们,爷爷的妾室们分布在中韩日三个地方。
中国的归景崇言看管。
就是这么变态的一个家族。
而北京住的小妈只比景崇言大四岁,小妈和她的亲妹妹住在一起,那个妹妹比景崇言小三岁,除此之外,北京的景家中还有一个十岁的小女孩,是小妈和景崇言爸爸所生的,换言之那是景崇言同父异母的妹妹。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还是三个身份这么特殊的女人……白幽紫是真的不想回那个景家,因为在景家人看来,哪怕是这些妾室,都是看不起她的,谁叫她谁也不是。
不过,世界各地的景家都知道景崇言对她好。
说来也奇怪,景崇言的妈妈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而景崇言爸爸这么多妾室中又居然只有小妈的这个女儿还健在,景崇言的地位可想而知,打狗还看主人呢,白幽紫仗着宠爱,倒没人敢对她做什么。
曾经白幽紫就幻想过,像景家这么大的家族,怎么可能到最后只剩下景崇言这一个儿子,说不定曾经在本家中发生过电视剧里的情节,各种豪门宅斗,各种陷害阴谋;到最后就剩下了景崇言这个唯一继承人。
包括现在站在她面前这位可爱的十岁小妹妹,景婉琼,在上一世死于五年后的一场意外。
“你就是白姐姐吗?”景婉琼抬着小脑袋,眨着大大的眼睛,巴巴看着白幽紫。
“你好啊,婉琼。”白幽紫蹲下,轻轻摸了摸她的小脸蛋。重生回来的白幽紫是喜欢小孩的,因为她曾经也做过妈妈,有过孩子。
景崇言脱掉鞋,李妈正替他脱外套。他垂眸看了看两人,淡淡说了句,“从今天起,你就不住校了。”转眼吩咐李妈,“她的房间收拾好了吗?”
李妈赶紧点头,笑回,“收拾好了。您要去看看吗?”
景崇言点点头,径直往楼上走。这个时候莫平美从客厅里出来了,她正在敷面膜,和景崇言打了声招呼后,又和白幽紫寒暄了几句。
莫平美是景崇言的小妈,这个女人在上一世就和白幽紫有过交集。她对白幽紫倒没做过什么坏事儿,但白幽紫就是讨厌她。
因为在上一世里,这个女人成天就忙着她妹妹莫平薇的事。就筹划着怎么把莫平薇送上景崇言的床,给景崇言生个孩子,这样她两姐妹在景家的地位就能突飞猛进了。
只不过,景崇言这个柳下惠,对于这种事的定力不是一般的好。莫平薇曾用过的招数白幽紫几乎都用过了,没用,一点用都没有。
景崇言根本就不是人。
“小白?!你来了?!”莫平薇一路从二楼跑下来,热情洋溢地抓住白幽紫的手,“你以后会和我们住吧?!真好,我就不会无聊了!”莫平薇也知道白幽紫深受“皇宠”,和她搞好关系,对爬上景崇言的床是有帮助的。
当然了,这些伎俩身为人精的景崇言怎么会不知道,他知道莫平美和莫平薇打的什么算盘,只不过他不表露而已。
“婉琼,回去洗澡睡觉。”本来已经走到楼梯上的景崇言又折了回来,开始下达圣旨了,“小白,你过来。”
在这个家里,严格来说,只有景婉琼和白幽紫是他的晚辈,他也只会命令晚辈,但言外之意大家都懂。
“对、对对,太晚了,小白你先上去收拾一下。”莫平美牵起景婉琼的手,“我们也回去了,小白你早点休息。”
“哎~”白幽紫叹口气,乖乖地跟着景崇言走,她感觉在景家未来的日子,她会很烦躁的。
今夜的雪没有停息,喧闹的城市慢慢沉静,川流不息的车流已经从立交桥上消失,刘子欣光着身子坐在窗边,优雅地喝着红酒。
屋内一片狼藉,床上的蓝层已经美美入睡,他的睡颜如此安详,嘴角还有一抹未散去的浅笑。在梦中,他也很幸福吧?那就多睡一会儿,因为醒后迎来的会是一场噩梦的开始。
抬起头,举起酒杯,刘子欣对着摄像头干了一杯。
摄像头的另一边,有三个人,三双眼睛。
颜王盛清风,上忍叶生,和……赤西摘月。
刚刚的现场直播看得人热血沸腾,哪怕是久经战场的颜王都看得脸红心跳,叶生看到最后已经看不下去,撇开了眼。
只有他,赤西摘月,脸不红心不跳,淡漠地从头看到尾。盛清风以为赤西家的人都已经强大到了变态,连十二岁的赤西摘月都有着常人没有的定力。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看完后,赤西居然一脸疑惑地问了句,“他们……在干嘛?”
他正看着盛清风,意味着他必须解释,但从何解释呢?好在在这方面盛清风已经算是老师了,于是他用一本正经的语气,哑着嗓子回答了。
听完之后赤西似懂非懂地回了句,“所卡?”(是吗?)
之前赤西找到他们时,给他们下达的旨意是,让白幽紫和景崇言分开,还有一个附加要求——用第三者。
之后的一切计划内容都是颜王和叶生设计的。
而赤西就像看戏听故事一样,把事情从头到尾的听了一遍,过程中就像在听童话故事,用单纯纯粹的目光对待这一件邪恶的事。
盛清风没想到,在感情上面赤西居然还是个孩子。但他学得很快,他对任何东西的理解接受能力都是超群的。
于是,听完了整个故事和解释之后他就抓到了两个重点。
第一个,他看着视频中的蓝层,笑着说了句,“他真的爱上白酱了。”
第二个,他回头看着盛清风,依然笑着,“醉生梦死真是个好东西呐。”然后垂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呢喃,“……说不定以后还能用上呢~”最后,抬头,眯着眼对盛清风和叶生笑着,天真可爱又不失真诚地道谢——
“多莫。”(谢谢)
次日。
大雪纷飞,银装素裹,他刚一睁眼就看见漫天飘飞的雪花,白雪扫过玻璃窗,微亮的苍穹迷迷蒙蒙,他觉得浑身既疲乏,又舒爽。
揉了揉鼻梁,感受到轻柔的羽绒被下赤果的肌肤。头有点疼,喉咙有点干,他懒洋洋地翻过身突然碰到身后的人,温热的肌肤,细腻柔滑,刹那间,昨晚发生的事汹涌扑来。
他……他昨晚……
猛然掀开被子,埋头看了看身体……果然,什么都没穿。他还以为,还以为他只是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和白幽紫……
可,可……
蓝层整个身体都僵硬了,被子下的手颤抖着一寸寸向身后的人靠拢,再靠拢。
“!”真的有人!难道真的是白幽紫么?!妈呀~!妈呀~!
浑身一颤,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猛然坐起身,胡乱地揉了揉头发。对于昨晚的事,他记得清清楚楚,不,有些地方记不得了,可有些地方记得十分清楚!就连当时的触感,心情以及身下的人的表情都记得那么清楚。
他还以为自己做了一个很舒服的春梦来着!如果不是梦,如果不是梦……那么昨晚,他就软磨硬泡,软硬皆施的把白幽紫给……
糟了糟了糟了,完了完了完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他要怎么去……
就像不敢去面对现实,他鼓足勇气才小心翼翼地转头想要看一看身旁的人,看一看和他缠绵了一夜的小紫。
他会被骂吧?被打一耳光?或者不理他?最惨的是和他分手吗?
头转过去了,她的脸朝着另一方,只能看见布满吻痕的脖子。
那是他的杰作。
“咕噜~”吞口唾沫,他担惊受怕地喊了一声,“小、小紫?”然后屏住呼吸等了几秒。
她没有反应,看样子还没醒。
“呼~”蓝层长长吐口气,他还没做好心理建设,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怎么解释昨晚的事。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了,难道暗恋一个人久了,压抑久了会爆发吗?可不对啊,他觉着他还能暗恋好长一段时间的。
难道是酒壮怂人胆?还是酒后乱性?
从床上起身,胡乱往身上套衣服,下床时他看见白色的床单上有一抹落红,是血。
蓝层愣了愣,一会儿后笑容从嘴角升起,荡漾到了眼底。他的心情逐渐平缓下来了,他还记得昨晚自己说过……他要负责的。
而白幽紫也只是挣扎了一会儿,后来似乎慢慢妥协了。她是认可了吗?应该不会特别生气吧?他是不是稍微解释一下,认个错。白幽紫就会原谅他了?毕竟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毕竟他们要订婚,以后要结婚的啊。
想着想着他的心就越来越安定,然后跪在床上,慢慢向她靠近,替她掖了掖后背的被子,再往前凑近一寸,他想吻吻她……
“小紫。”头往前一探,与此同时笑容僵硬,神色瞬间就定格了,就连脸色都暗淡了下来,从微红变成了惨白。
她,不是白幽紫。
她,竟然不是白幽紫?!
下一秒,他就跟见了鬼一样,迅速往后退,从床上退到了床下,这还不够,又从卧室一直退到了浴室门口,腿下一软,摔倒在地,但摔倒了也不影响他远离。
他就像在躲避瘟神,逃避现实一样,他怀疑自己看花了眼,可白幽紫他是多么熟悉,现在他就连看着床上那个人的背影都觉得她不是白幽紫了!
他怎么会?怎么会把其他的女人当成了白幽紫呢?!他喝太多了吗?可是记忆为什么还那么清楚?他明明记得是白幽紫的,她的声音,她的表情,甚至连他曾幻想出来的触感,那明明都是白幽紫没错啊!
但……
如果说那个女人不是白幽紫,到了现在他甚至能回忆起床上的女人是谁,那是白幽紫的室友叫、叫什么名字来着?!
昨晚在酒馆遇到的,因为顺路他就同意了和她一起回学校,是回学校啊,怎么到了酒店?他还记得上了出租车,然后……然后他喝太多断篇儿了吗?!再然后就是她撩动他的心,他把她死死压在床上时的记忆了。
想着想着他头都快炸了。埋下头,狠狠揪着头发。
蓝层,你不能慌,不能慌,你是学心理学的,你知道遇到这种情况要怎么处理,你还是京城四少之首,你要和小紫订婚的。不能因为这莫名其妙的事情把一切都毁了。
不会有人知道的,白幽紫也不会知道的。
不一会儿,床上的人动了动,翻了一个身,正对着他。
蓝层从地上站起,捡起衣服,一件一件往身上套,悉悉索索的声音吵醒了正在睡觉的人。刘子欣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里面如一片汪洋,清澈透明,还带着一丝楚楚可怜。
蓝层从始至终都没再看她一眼。
而她,一直默默看着蓝层把衣服穿好,然后在地上捡起她的衣服扔在床上。
临走时他扫了一眼被单上的血迹,淡淡地问了一句,“说吧,你要多少钱。”
刘子欣咬着唇,手死死拽着被子,一脸坚强倔强。
蓝层看她一眼,又立即转移视线,忍了忍,再问,“我问你,你要多少钱……”
“我不要钱。”刘子欣说,“你昨天说过……”
“我要订婚了。”他昨天说过这话,转眸,他冷冷看着她,“如果你敢乱说话,我会让你……”
“怎样?”刘子欣不甘示弱,可眼圈已经红了,“你忘了吗,是你强暴了我。你觉得你这样做对得起小白?又对得起我吗?”刘子欣起身,用被子遮住身体,她也看了看床单上的血迹,“我是第一次,我不是为了钱出卖身体的女人,你以为用钱可以解决一切吗?”
曾经路安就给蓝层说过,要钱的女人虽然很可怕,但不要钱的女人才是最可怕的。他现在就体会到了,至少钱能让人达成共识,取得共赢。
“你要告诉小紫?”蓝层问,他和白幽紫并不算真正意义上的男女朋友,他昨天的举动严格来说不算背叛,但,他就是不想让白幽紫知道。他怕会影响到他的形象,影响到他们的订婚。甚至是影响到他喜欢她。
刘子欣垂头,唯唯诺诺地说,“我只是想让你负责,就像你昨晚说的那样。”
“我是对白幽紫说的!”蓝层靠近几步,走到床前,发生了这种事他也手足无措,他也恼怒。为什么偏偏在他这么高兴的时刻发生如此倒胃口的事呢?!他要和小紫订婚了,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他以后会成为她的家人了!只是想想他都高兴,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出现破坏了他们的未来。
虽然……虽然他们暂时还是假的,可假的身份对两人的感情,都还是有好处的。他可以利用这个身份,让白幽紫和他一样假戏真做。
既然他想玩儿真的,就绝对不允许刘子欣的破坏!
“你要我怎么负责?你以为我蓝家会同意让一个不清不楚的女人进门吗?你怎么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你能和小紫比吗?”他靠近她,面目狰狞,“现在什么年代了,做了就做了,我他妈还要负什么责?!”他知道这些话很渣,他从来没说过如此伤人的话,但是他害怕。他怕他不做出这副样子眼前这个女人就会得寸进尺。
刘子欣哭了,眼泪一颗颗滴落,然后她越哭越大声,身体不停抽动,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人心疼。可蓝层只觉得心烦意乱。他冲到她的面前,死死扣住她的肩膀,毫不怜香惜玉地摇晃着她,吼道,“别哭了!你他妈烦不烦?!”刘子欣遮住身体的被子被晃了下来,肌肤上大大小小的吻痕暴露在空气中,蓝层越看越烦,恨不得将这些东西全都擦掉。
他怎么能犯下这种错误呢!
刘子欣努力忍住抽泣,支支吾吾说了句,“好、好……我不说,我不说,我答应你就是了。”
听到她这话,蓝层终于能镇定了,他悄然松口气,语气缓和了,“我会给你一笔钱,但是下学期我不想再在华然看到你。”
他怕有后患。
刘子欣轻轻点了点头,以表同意。
得到满意回答后,蓝层整理好着装立刻离开了。
针孔摄像机的另一边,屋里的三人把刚刚的一切全看在了眼里,颜王在惊讶刘子欣的演技,叶生在感叹蓝层的天真,而赤西…。
他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笑笑,就像此时正在播搞笑剧一样。对他来说,真的很搞笑,因为刚刚他好像听到——蓝层要和白酱订婚了?
发生了这种事,蓝层还梦想着能和他的白酱在一起呢。
痴人说梦。他凭什么?
就凭一个假男友的身份还想上位?
异想天开。他的白酱只会是他赤西摘月的。
而蓝层刚刚还想用钱赶走刘子欣,以绝后患,只能说明他真的很天真,要绝后患,除了杀死刘子欣还有其它办法吗?
赤西起身,他一晚没睡,可依然精神澎湃,昨晚听颜王说了好多关于男欢女爱之间的事,他觉得自己又学到了好多的东西。
“阴月,把视频好好剪辑一下。”剪辑到一个他想要的效果,离开的时候赤西回头看了看视频中的刘子欣,又想到什么,转头看颜王,问,“这个女人,从昨晚来看她很有经验,所以你务必确认一下……她能不能怀孕。”
盛清风一愣,赤西的学习观察能力果然让人咋舌,他昨晚不过给他说了说一些理论,他就能观察出刘子欣经验老道,还能联想到她可能怀不了小孩的风险。
醉生梦死的功效之一,能提升女人受孕的机率,但也不是确保百分百怀孕。
赤西指了指视频中的刘子欣,偏头一笑,“我能看出你很喜欢她呢!”
盛清风一愣,果然是个很恐怖的小孩儿,连他这点小心思都被发现了。
天刚微微亮,白雪笼罩着,一切都朦朦胧胧,如梦如幻。赤西一路跑到了学校,他心情很好,脸上挂着微笑,和来来往往的人打着招呼,引发一个个女生惊声尖叫。
他一直有晨练的习惯,身体素质向来很好,哪怕一晚没睡也无法从他脸上看出一点倦容。他的精神状态,他的体温,他的身体从来都是跟着心情起伏而波动。
他伤心了才会冷,才会发烧感冒,就像上一次,白幽紫骂他,害得他掉入了河里,发了高烧,但她的那个吻救了他,他才能好得那么快。
白酱是他的天使,能救他于水火,轻轻一吻就能把他从病入膏肓中解救出来;同时白酱也是他的恶魔,能随时让他掉入地狱,无可翻身。
一路跑到人烟稀少的小道,他平时不喜欢走这种人少的地方,可他发现在人少的地方他才能遇见他的天使,命运会安排他们相遇,给他们提供一个最合适的场景,营造一个最浪漫无人打扰的环境。
感谢命运,感谢天神。
他上辈子一定拯救了银河系。
脚步慢慢停下,在纷飞的雪花中,前方一个人影越来越近。他愣了片刻,仿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随后他挥了挥手,又加快步伐,大声喊道——
“白酱!”天真稚嫩的声音回荡在整片天空,他拔开腿朝着她的方向飞奔而去……
白酱,我就是为了你毁了所有人,在你面前,我也依然还是那个幼稚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