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诸多同行的目光,许大员外倒是悠然自若,喝了缓缓笑道:
“焉有是理,解夫人行事光明磊落得很,大伙儿也不是没到。就是偶尔有些讥刺之语,咱们这边人人挨过,倒也不是专门针对我一个……”
旁观众人哦了一声,脸上难免有些失望之色。许敬扫了这些人一眼,心下却暗自冷笑——甭说那女掌柜并没有什么刻意针对他的行为,就是真有,他也不可能在这时候说出来,让别人拿他当枪使啊?
更不用说在这大明朝,男人三妻四妾固然不稀奇,女人捻酸吃i可也是常态。无论官绅商吏,富户贫家,后院葡萄架子倒掉的事情比比皆是—这种事情若当真传开去,人家只会笑话他拍马屁拍错了地方,绝对不会说对方不该报复。
他老许虽说前两天稀里糊涂的,让那几个短毛小年轻给说动了心,同意也把自家店铺交给他们搞什么“联合经营”,却不代表他丧失了判断力。毕竟是做了多年琼州商界领袖的人物,在人情世故方面,这些人谁能跟他比?
头脑里思虑变,嘴上则说得愈发冠冕堂皇:
“我说失算,只是可惜了春小丫头……好歹是从小着长大的,听说如今也是被派在了那位解夫人手下做事。虽然知道他们从来不苛待下人,但有这么一层因由在,小春兰怕是难免要吃点苦头,唉……”
一边说着,许员外的脸上还真显出几分忧色。
在旁边众人眼里,无论是不是信,嘴上总要赞叹一句许老爷重情重义,是个好心仁慈的主家。
这时候就出势力的好处了,旁边立即人过来接口:
“大哥是在说春兰那丫头么?两天我倒仿佛见她了……”
这是许敬地一个本家亲戚。也是个小户。这时候上来凑趣儿。许敬立即接住话题:
“哦?。可还好么?”
“好得很哪。就跟在那位女掌柜身后。个子长高了不少。人也白净漂亮多了。肯定没吃什么苦。倒象是被抬举了。做了人家地贴身丫环也说不定。”
这商户平时和他们家关系。经常走动。和他家里人都比较熟悉。不过说了两句之后却又皱起眉头:
“只是……那丫头以前似乎是很文雅贤淑地吧。记得大嫂还夸赞过:虽是下人。教养却不比小门小户地闺女差。将来就是嫁个秀才也不辱没地。可我见到地那个……说话大声大气。走路跟一阵风似地。当时都没敢认……”
许敬一愣:
“怎么会?春兰素来很文静的……”
但两人随即都沉默了,他们几乎是同时猜到了原因。面面相觑片刻之后,许老爷长叹一声:
“肯定是在她手里被调教过了……有其主必有其仆啊!”
就在这伙商人胡乱猜测莉会如何收拾那个可怜丫头的时候,这两位当事人还真就在同一间屋子里,而且正在发生某种交流:
“许秘书,请帮我把这份资料送到文件室存档。”
“是,总经理!”
站在茱莉对面双手接过文件地,正是那个曾经被许氏夫人夸赞为文雅贤淑的小丫头春兰,不过此时的她可没有当初刚刚被送来时那种未语面先红的腼腆劲儿了,反而从眉宇之间处处显出一种干练,虽然跟她们地老板相比还差很远,但也绝对跟什么“文雅贤淑”扯不上关系了。
能够在这么短时间内,完成那么大规模的工作,光靠茱莉一个人,就算是三头六臂也难以做到。委员会一直在背后提供支持,解席林峰等人都在全力帮助她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茱莉本身也很善于用人。
请安娜来担任自己的副手,只是她分担工作压力的一个举措。另外一项举措就是她在本地雇员中间培养了几个随身助手。考虑到舆论风评,她的随身助手肯定只能是女性;年龄方面不能太大,否则不好教导;本身素质也不能太低,最好能识点字……这几个条件开出来,能满足的人可不多,而许春兰恰好是其中之一。
当初在挑人时,倒也有专门“好心”地提醒过她——这就是传言中的“那个丫头”,但茱莉只是点点头,随口说一句知道了,然后依然把人勾进了名单里。
此后就是加以必要地培训,教她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在茱莉来,除了年龄偏小一些,其他方面就和以前在公司里培养那些刚刚参加工作地学生妹并无太大不同,在服从性方面更要好很多——这几个被选中的女孩子大都是丫环使女出身,本来就是伺候人地,对于秘书之类辅助性工作很容易适应,很快就能派上用场。
只不过和那些商贾们猜测的不同,茱莉其实从来没有在仪容和习惯等方面对她们作出过什么要求——除了指导工作
知识以外绝对不干涉她们的私生活,这一条可是被作律,由管理委员会向所有人员严肃颁布过的。
这群现代人与明朝人的差异非常大,他们当然不可能去接受明人的生活方式。而除去一些必须要遵守条例的单位,比如医院,军队等处,有严格的,关于卫生和纪律等方面的限制外。委员会也专门发布过条令:严禁使用强制手段,迫使当地人接受他们的习惯。无论是在发型发式,服装式样,还是生活方式上。
可是茱莉不教,那帮小丫头自己却会学啊——这些十多岁小姑娘本来就是可塑性最大的时候,她们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一直是女人只能依附于男人存在,本以为天经地义的事情,却被眼前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彻底推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