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话音未落,只听轰隆一声响,郑芝虎那一米八的大个头瞬间矮了一截下去——沙发椅果然给他颠塌了。
众人相对苦笑,郑彩连忙上去把自家头目扶起来,郑芝虎倒是挺爽气地,人没站起来就一挥手:
“没事没事,都算我帐上。阿彩,记一下:这种座席咱们要买十……不,二十套。嘿嘿,这皮靠垫真是舒服……又软又滑,要是抱个妞儿在上面滚一滚,肯定很过瘾!”
“哈,那我们还有特制的沙发水床,要不要?”
赵立德跟他开玩笑道,水床是他们最近才开发出的新玩艺儿,实际上就是个灌满了水的双层大牛皮袋,据说躺下去可以让身体各处均匀受力,是最科学的床垫,但就连很多现代人都睡不惯,估计这土老帽儿连听都没听说过。
没想到郑芝虎连眼都不眨一下,大手一挥:
“要,先来十套。阿彩,记下了!”
…………
南海霸主郑氏与短毛众的贸易就这样展开了。这时候就能出郑家果然还是家族式统治——涉及到真正的金钱交易,一
是由郑芝虎做主,而郑彩只能带着一帮子助手在旁。
这边也找来了林峰出面交涉,本来茱莉倒是想亲自出马的。不过考虑到对方这两个人都是比较粗野的海盗头子,而且双方是处在一个平等位置上。派一个美女去交涉,对方万一误会起来,有些什么出格的言行,反而搞得双方都难堪,所以还是由男人来谈比较好。
比起先前狗头军师郑彩地精明狡猾,郑芝虎这个人很有意思:在海上面对敌人时,他是个勇猛善战的勇士;在面对被打劫地商人时,他是个冷酷无情的强盗;但在这里,在一群始终可以用平等态度对待他的人群中间,郑芝虎的表现也和一般二十五岁的大男孩没啥两样。
当然这是个腰缠万贯地大男孩,先前谈判时郑芝虎表现得比较低调,大家还以为这位郑氏二当家是个很能沉得住气的人。后来才发现并非如此,他开头时不怎么说话只是因为被镇住了——就像任何一个乡巴佬初次进城一样,突然之间到那么多稀奇古怪地玩意儿,肯定不敢乱说乱动,唯恐被人笑话。
不过等送银子的船到了码头之后,乡巴佬就摇身一变成山西煤老板了,见什么都是一个字:买!
一开始地时候,他们的采购计划中还包括了火铙和火炮,甚至连那艘大铁船居然都想打听打听价钱。不过在听到这边回答说武器不卖之后,郑家两人倒也没显得特别失望——本来也没抱多少指望。毕竟,只要不是白痴,谁都不会轻易把自家立身保命地东西拿出来换钱的。
双方的交易内容仅限于民用品,不过即使如此,短毛所能提供的货物种类之多,数量之巨,依然让郑家二人乍舌不已。本来他们携了这一船三十多万两白银过来,是打算花高价买武器的,短毛不肯卖武器,在他们想来这一船银子肯定用不掉——这些钱相差不多要当于一个中等府一年的税收呢。
然而等林峰带他们在市场里面转了一圈,向他们详细介绍了一番这里地商品之后。二郑立即去给家里老大写信,建议重新制定采购计划。郑芝龙倒也爽快,很快回信说让他们自己着办,于是郑芝虎的腰杆马上硬了起来。
“只要货色好,钱不是问题!”
这是郑芝虎最近几天来最常说的一句话,一开始的时候郑彩还想讨价还价一番,还要去检查检查商品质量什么。不过很快他就不得不放弃了这些额外念头,因为光是货物选购一项,就已经占据了他的全部精力。
到后来他们甚至懒得再去店铺或者仓库,就坐在办公室里根据林峰提供的商品目录单来编制采购单子,只有碰上没听说过的新鲜东西时才去实物。反正按照阿德的说法——我们在海南岛上跑不掉的,你们郑氏也是有家有业,谁都不用怕对方偷奸耍赖。
当然有些时候,他们还是会提出问——比如在明显被宰了一刀之后:
“这种玻璃镜子,为什么巴掌大一块只要十两白银,而半人高地就要三千?这价钱相差也太离谱了吧!”
当然这边自是早有说辞:
“因为制作难度不一样,玻璃镜这玩意儿本身制作很麻烦。小镜子我们卖的便宜,因为那些不过是制作过程中被裁下来的边角料,扔掉有点可惜了,干脆半卖半送的处理给乡亲们,反正凑合着也能用。而真正给大户人家使用的正品当然不会这么便宜——我们总要回本不是?”
阿德肯定不会跟对方说这就是现代营销中所谓“差别定价”理论——类似的货物,你愿意出一千块我就一千块卖给你,你只愿意出一百块钱……也能买到,大小客户通吃。只要通过质量,包装,销售地点,品牌等人为差异,让客户们各自相信他们买来的东西物有所值就行。
郑家二人想想也有道理,一分钱一分货么。
现在外面有些本地木匠已经开始把低价买来的小玻璃镜集中镶嵌在木格子里,组合成一面大的,转手以较高价格出售,可他们堂堂郑家,肯定不能用这种组装品。
于是郑芝虎再度大手一挥,大镜子先来个十面,小镜子有多少要多少。然后他又问起:上次你们进贡给皇帝那种,足足一人多高的,还有没有?
这下子反让林峰阿德等人吃惊不小:
“连你们也听说了?”
“是啊,王尊德那老家伙请了好多人去赏鉴,还为此专程戒斋沐浴三天,派了他最得力地亲军头领送宝上京——岭南一带都传遍了。我来时大哥就说了,若有机会时,也要弄这么一面。”
林峰与阿德对望一眼,后者故作犹豫道:
“这个要专门制做,成品率又低,价钱怕是贵些……而且你们不怕犯忌么?”
郑芝虎哈哈大笑:
“我郑家怕个鸟啊—要了,阿彩,记一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