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莞大病初愈,身体还没养好,撷芳怕她受凉,特意从马车里拿了件厚实的貂皮披风。
王曼卿则披了她自己带的一件披风,李莞那件玄色狐皮斗篷太扎眼了,走在大街上跟移动的靶子似的,她很不习惯。
俩人挽着手在街上闲逛。
现在快到戌正了,街上已不复先前的热闹喧嚣,路边商家大门前的红灯笼照出朦胧的灯影,在纷纷扬扬的大雪中有种平静的安宁。
王曼卿深深吸了口冷冽的空气,感觉心里的惶恐不安消散了许多。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上次写信不是说除夕不回来吗?”她问李莞。
在她逃出荣宁侯府之前,她时常和李莞通信。
李莞伸手去掰街边屋檐下的冰棱,回头笑道:“我原本不打算回来的,可是我母亲三天两头让人给我送东西,那婆子得了我母亲的吩咐每次都啰啰嗦嗦一大堆,拐着弯的劝我回来。我虽然一年到头住葵园的时候多,但每年除夕都是在家里过的。”
王曼卿想到她每次去李府,李夫人热情亲切的样子,不由道:“你母亲是真心疼你!”
李莞听出她话里的怅然,连忙把手里刚掰下来的冰棱塞过去。
“哎呀,好凉!好凉!”王曼卿被冰的一个哆嗦,捧着那块冰棱直跳脚。
李莞哈哈大笑。
“好你!捉弄我!”王曼卿嗔道,举起那块冰往李莞脖子里送。
这下轮到李莞咋呼了,捂着衣领手忙脚乱的躲,边躲还不忘边从地上抓雪去扔她。
“你还敢扔我?”王曼卿惊呼道,立刻扔下手里的冰,也抓雪去扔李莞。
撷芳在旁边急的直跺脚,“小姐,六小姐,你们快别玩儿了!小心冻着手!”
可惜没人理她,那俩人像不懂事的孩子似的,你追我赶绕圈子,欢快的笑声在雪中传出很远。
戈羿正跟俞奉尧说起西番和大康的商贸往来,听到窗外有阵阵笑声,不由侧身往外看。
小厮贴心的推开原本半支着的窗棂,冷风携着雪花扑进来,被屋里的热气一熏消散在窗口。
戈羿不由笑起来:“这么冷的天,难得她们还有这兴致!”
俞奉尧只觉得大晚上的跟戈羿在这边说些不痛不痒的闲话十分无趣,他今晚本要和荀礼他们商量些事,谁知道宫宴上被董临之缠着,定要他散宴后到满香楼来,说是有要紧事跟他说。
前段时间那小子不知道抽什么风,遇上他就躲,喊都喊不住。他还以为他是打算今晚摊牌,解释解释这些日子的反常行为。不过来了之后,一看到人群里那个含羞带怯瞅着他的戴家五小姐,他就后悔了……
什么有重要的事跟他说!分明是被皇后和太后指使着来撮合他和戴玉菡的!
但是话又说回来,他这“媒人”当的真差劲,把他叫来后就什么都不管了,只知道巴结那个李莞……
俞奉尧在心里冷哼一声,听到戈羿的话,漫不经心的朝窗外看了眼。
离满香楼不远的街口,一红一白两个身影正在雪地上追逐,俞奉尧眼力过人,再联系到戈羿刚才的话,他立刻认出了那是谁。
穿红色衣裳的是王曼卿,白色衣裳的应该是李莞。
王曼卿和荣宁侯府的纠葛闹得满城皆知,他也略知一二。
这个时候还能和王曼卿保持亲密,看来李莞和她的关系非同一般……
俞奉尧不由看了戈羿一眼,见戈羿含笑望着雪中的那俩人,他眼里划过一丝异样。
收留无家可归的弱女子,他原以为是桩风流韵事,现在看来戈羿的用意似乎没有这么单纯……
“揽了这么个包袱在身上,你不嫌麻烦?”他问戈羿。
戈羿像是没料想到他会问这个,脸上有些惊讶,“您说笑了,王六小姐遭遇坎坷,任谁碰上都会帮一把的,总不能眼看着她流落街头吧?”
俞奉尧不屑跟他说这种鬼话,笑了笑,没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