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羿则沉静一身陈腐冰冷之气,隔着宫墙,阴沉看向了芙蓉殿的殿顶。
百里遥本急着去永寿宫见陌影,在皇后的肩辇上,不禁百无聊赖。
他看出她要避开人,没有开口,直到肩辇行至无人处,他才道,“母后,您到底怎么了?”
“刚才我看到老七飞到了陌影的
寝殿。”
“母后的意思是……”
皇后语重心长地道,“儿子,你就放弃她吧。”
百里遥摇头失笑,“可是儿子听说,南赢王两次为陌影留在永寿宫用膳。”
皇后脸色又变,眼底光芒诡异,似看到了什么期望。
“有这事儿?”
“是。”百里遥又道,“而且,我听说,严如玉被囚禁之后,他一次不曾探望过。”
皇后饶有兴致地点了点头,突然失笑出声。
“陌影救了太后这是多大的功劳呀!那严如玉除了惹祸,还能做什么?”
百里遥又道,“听说,皇祖母的病好了,母后为何不想点法子,让陌影搬出芙蓉殿,就算搬不出来,每日出来走走也好。”
皇后心底赫然一片敞亮,忙命肩辇停下,“你去给太后请安吧,母后这就去布置。”
“母后有好法子?”
“当然,陌影该去御学,还有也该与皇族的公主郡主们一起学学琴棋书画与女红。”
百里遥到了肩辇下,钦佩地深深一拜,“母后英明,儿臣先谢母后恩典。”
百里玹夜入了芙蓉殿的内殿,就见床前新添了一道屏风,上面画的是他去年的狩猎图。
“这屏风不错。”
他说了一句,算是打过招呼。
俊伟的身躯绕过屏风,却见陌影压根儿没听到。
她正歪在床榻上,睡得正酣。
俏美的睡容,被一身与他绣文相仿的宝蓝色锦袍,衬得粉雕玉琢,光氲莹白。
头饰,头冠点缀在高绾的发髻上,眉心一点梅花形花钿,亦都是宝蓝色的宝石做成,与袍子交相辉映,甜美中更添几分清冽之感。
他在床前蹲下来,两手托腮,瞧着她的睡容,嗅到她一身甜甜的香气,顿觉神清气爽,岁月静好。
“陌影,你知道吗?你是上天给我的最大的惊喜。如果那天晚上我恰好没有从湖里救你……我们是不是就此错过永生?”
她睡得沉,全然没有听到。
他莞尔扬起唇角,压制不住心头的冲动,借牵引之力,阖眼瞧瞧探看她的梦境。
发现她正沉在一个奇怪的空间里,奇怪的桌子,椅子,还有一个短发的男人,白上衣,黑裤子,皮鞋,是百里遥的容貌。
他一手拥着长发倾散的陌影,一手翻看一本巨大的画册,画册上是奇怪的白纱做成的长裙。
“婚礼就安排在沙滩上,那边很暖和,可以穿露肩的,但不可以露背太多。”
“那……这一套好了。”
“这一套胸部设计太低。”
“照你这样挑下去,我不如直接穿旗袍。旗袍一直盖到领子。”
“但是旗袍会露腿。”
“莫锦年你真的很霸道耶,就不能让我开开心心地做新娘子?恐怕设计师也会被你折磨的疯掉。”
“你身体是我的,我有权利不给别人看!”
“坏!”她甜蜜地依靠在男子的怀里,伸手臂勾住他的脖颈,在他脸颊上啄了一下。
男子挫败地失笑,“献殷勤无效哦。”
她撒娇地嘟嘴,“至少要最长的裙摆。”
“当然,这一点最重要,我的公主殿下。”他捏她的脸儿,然后沉在她温柔妩媚的眼神里,倾身把她压在沙发上……
百里玹夜俯视着眼前的一幕,想要扭转一切,却发现,躺在沙发上的女子,在嘲讽地盯着自己。
“严陌影,你在干什么?”
“让你看到,从前的我,是个怎样的女人。”
他猛地睁开眼睛,因为强烈的震惊与怆痛,壮伟的身躯几乎无法支撑。
他不假思索地强硬凑上前,在她唇上强硬地吻,咬噬,让她痛,强硬把她唤醒。
她嘤了一声,颦眉忙向后挪动,凤眸警惕睁开,绝美的俊颜映入眼帘,心口微悸,怕他更进一步,她忙坐起身来。
他担心地捧住她的脸儿,“还记得刚才做了什么梦么?”
她按住太阳穴想了想,脑海一片空白,“你又钻进我的梦里了?”
“没有。只是你一直在唤我的名字……”
“哦。”
对上他深邃绿眸,她不自在地摸了摸后颈,被他看得浑身毛毛的。
“怎么还在睡?”
“我早上起得早。”
“早?”他摇头失笑。
“你不信?”她嗔笑握住他的手,“跟我来,有好东西给你。”
他按住她的膝盖,不让她动,蹲下来亲自给她穿鞋子。
“天冷了,就算不出去,也要记住,先穿鞋子。”
她看着他,一时间说不出话,因为她忽然记起了刚才的梦境,不禁一阵心痛。
“百里玹夜,你该转身离开。”
“为什么?因为你梦里的莫锦年?还是因为我撞见了你们的好事?”
“如果你爱我,应该很生气。”
他不羁地笑道,“我何时说过爱你?”
她哑口无言,思忖良久,才想起,他似乎的确没有说过。
可,为何,她能感受到这样强烈的爱恋?!
这东西像极了来自磁铁的力量,强烈到,现在一看到他,她就热血沸腾,恨不能扑进他怀里,紧紧抱着他。
她恐惧两人越走越近,故意让他看到刚才那一幕,他该指责她,骂她……而且,她还准备了分手礼物。
坡跟的璎珞蓝宝石绣鞋,超乎寻常的精致,在他宽大的手掌上,显得娇小玲珑。
他看着鞋子,便想起昨晚沐浴之后,裹着毛毯,赤足踩在地毯上的一幕……
是的,梦境里的事算不了什么,她有没有背叛他,他一嗅便知。
当然,她并不知,昨晚他又闯进来了。
见他看着鞋子的眼神不对,她忙抢过鞋子套在脚上,一低头,就撞在他的肩膀的翘首护肩上,磕的满头珠翠哗啦作响,额头也磕痛。
他忙撑住她的肩,不再让她乱动,“笨手笨脚。”
她抿唇揉了揉额角,没有争辩,见他优雅地单膝跪在地上,手握住自己的脚踝,轻轻地把绣鞋套在脚上,耳根脸颊莫名烫得骇人。
他微低着头,肩背上大片阳光,溢彩斑斓,深深浅浅的光影映在深刻的五官,愈加惊艳。
他抬起头,见她瞧着自己发怔,忍不住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见她还是回不过神来,便干脆趁虚而入,狂肆地吻她。
陌影惊得回过神来,忙推开他。
他意犹未尽地深吸一口气,抓住她的手腕绕过屏风,“我们最好是远离这张床。”
她口干舌燥地嗯了一声,随着他绕过屏风。
百里玹夜突然停住脚步,看向窗口。
她轻抿着肿胀的唇,站在他身侧,疑惑抬眸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就见安凝正神情愤恨地立在窗前。
窗帘被晨风吹得飘起来,背光而立的红衣身影,似沁血已久的恶灵,双眸莹绿,明秀的面容一点点变得骨立尖削,毛发狰狞,满口獠牙……
“安凝,出去!你不该来这里。”
百里玹夜担心地看了眼门口。
安凝不但没离开,反而迈过来,一步比一步大,腿也一步比一步长。
“我若不来这里,怎知你们已经亲密如夫妻?”
“马上出去!”
“这个女人是四皇子的女人,你竟然稀罕要?不就是因为太后宠她,南赢王把她当回事儿了么?你若想要兵权,用得着如此手段吗?”
“住口!”
“我今儿非杀了她不可!”
百里玹夜拦住她,她迅敏侧身闪过,宽大的狼爪挥向那张绝美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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