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周末过后,又迎来了繁忙的周一。(网)
放学后,杨容容赶着去做她还保留的唯一兼职,江心朵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一趟中央图书馆借了几本翻译工具书,准备帮一个找了她许久的出版社翻译一本德文小说。
这可是她考了德文翻译证后第一次翻译德文小说。
以前都是只接英文版的,但是出版社的编辑很喜欢她认真负责的个性,加上她的用词又生动贴切,所以知道她也有德文翻译证后直接就找上她。
之前因为要结婚,她回绝了一次。
这次编辑知道她回国复学后,又联系上她,说之前请了另一个翻译,但是前三章的译本她不是很满意,后来又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就耽搁了下来。
现在不管如何,都让她接手过去。
如果是之前,江心朵不保证自己会接。不过,今天一大早,范仲南因为离开总部太久而要回英国,之后可能还要去欧洲各国巡视业务,所以,未来一段时间内,他是不会呆在新加坡了。
他不在这边,那她的时间就可以自由支配了,而且晚上时间也多,所以,她才答应接下来。
当她从图书馆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夕阳未落,整个校园里三三两两的人群或并肩而行,或坐在草地上惬意闲聊,一片安静平和。
江心朵提着有些沉重的包包,刚步下最后一个台阶,一个熟悉的面孔已出现在他面前。
“丁管家?”江心朵有些惊讶范家的管家竟然会来学校找她。
应该不是特意来接她放学的吧?
“少奶奶,老太爷回国了,想见您一面。”丁管家的态度一如平常般恭敬有礼,“请这边上车。”
老太爷?那就是范仲南的爷爷范仁敬了?
范仲南早上才飞回英国,他下午怎么就到新加坡了?
江心朵顺着管家手指向的方向,一辆黑色的车子正静静地停在路边的大树下。
江心朵上了豪华房车特别订制的偌大后座,她怀里还着抱着刚才从图书馆借出来的厚重的工具书,她的对面,坐着范仁敬。
年逾七十的范仁敬,是整个范氏家族的大家长,个性强势决断,范家上下的公事私事全凭他一人决策,在未接手范氏财团之前,个性强势如范仲南也要看他七分脸色,行三分事。
这几年,虽然已经把财团大部分的决策权交给范仲南,但手握财势几十年的他,严肃得几近苛刻的脸庞仍旧让人有些心颤。
“爷爷……”不管怎么样,他都是范家的长辈,她不能失礼于他。虽然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范仲南前脚刚飞离新加坡,他后脚就单独来找她。
看这情景,似乎是有意避开范仲南。
这一声‘爷爷’喊出口后,原本一脸严肃的范仁敬竟然笑了,依然哄亮的笑声回荡在紧闭的车厢内。
那笑声,不像是快乐,反而带给江心朵一抹不可理解的嘲讽。
她有叫错吗?
等范仁敬终于停住笑声时,江心朵咬着唇硬着头皮问道:“我有叫错吗?”
“你没叫错。是我失态了。”范仁敬毕竟是经过商场历练数十载的人,情绪收放自如不在话下,停止笑声后,他恢复了严肃的表情。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单独见你吗?”范仁敬问道。
“不知道。”江心朵实话实回。
“你们结婚也有几个月了吧?”
江心朵乖巧地点头,他不会千里迢迢从英国回来就问这个吧?果然,下面才是问题的关键——
“你还没有怀孕吗?”
江心朵飞快地抬眼,与范仁敬对上,然后又把视线转移到车窗外面,“还没。”
从美国回来后,她的月事还来过两次,而下一次的时间还没到,大概快了吧?她的生理周期也不是非常准时。
不过,从他回国后的这段时间,他们在一起都没有做过预防措施,也有可能有了。
江心朵虽然否认了,但脸上犹豫不决无法确定的表情范仁敬自然没有错过。
“既然你不确定,明天我们一起去医院做个检查。如果没有,那就顺便检查看看是不是哪里出问题。”范仁敬一向习惯了给任何人任何事做决定,面对江心朵的事情也是如此。
江心朵惊讶地望着面前那个一脸严肃说出那番话的老人,范仲南的爷爷。
她知道,他们之所以会结婚,是因为他想要孩子,但是结婚后,他就从来没有提过这个问题,她也就理所当然地顺期自然了。
但没料到,范钟南不急,倒是老人家这么急着来催了。
“我身体很好,不需要做检查。”江心朵下意识地就回拒了。
这样略带强硬的逼迫让她想起了那次爸爸要逼她去证明自己清白的检查……
他现在跟父亲当时的做法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好不好不是你口头说了就算。”范仁敬口气强硬,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他以为江心朵是性情温柔,没多大主见的女人,也以为范仲南需要那种不会反驳的女人,但显然,他低估她了。
“如果您是为了这件事而来,可能让你失望了。”范仁敬的强硬也逼出了江心朵一直藏得很好的倔强,“如果没有其它事,我想先走了。”
看到江心朵想起身下车,范仁敬也没有伸手拦她,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慢悠悠开口,“那天在婚礼上,相信你也看得出来我跟仲南之间的关系并不好。”
他跟范仲南的关系不好,与她有无怀孕有什么关系?
江心朵欲起身的动作停了下来,重新注视着范仁敬,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毕竟还是年轻稚嫩啊!范仁敬眼里闪过得逞的笑意,“你们的婚姻,我从来没有反正半分,我尊重仲南的选择……”
听到范仁敬这样说,江心朵握在身侧的手紧了又紧才努力压住要当众揭他短的冲动。
婚礼当天,在古堡,在那个小房间里,她亲耳听到他怀疑她清白的话,如今在她面前却摆出一副长者为尊的模样。网
是不是所有在商场上沾染过的人都是这样表里不一?
“仲南从小就在我身边长大,可是与我并不亲。他没有与你谈过他父母的事情吧?”
不要说他父母,就连他的亲朋好友他都从来不跟她提起,甚至有一种不想让她认识的感觉。如今被人这样当面点出,江心朵心中不是没有涩然的。
睡在枕边的男人,是她的丈夫,理应是关系最亲密的人,可她却仍然对他的一切一无所知。
江心朵的沉默不言证明了范仲南从未跟她说过这些事情,范仁敬了然。
“看来,你对他一无所知。就算是住在范家大宅,绿萝园你也没有走进去过吧?”
他竟然也知道绿萝园?也对,他怎么也是范家的大家长,那里也是他的家吧?又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呢?
而她,在那里住几个月,确实是没有去过,那又怎么样呢?那里到底藏着什么不能见人的秘密吗?
她一向不是个好奇宝宝,如今被范仁敬这么一说,倒是勾起了那个好奇心。但也仅仅是好奇而已,如果范仲南不愿意让她知道,她执意要去探究,只怕会让自己难堪。
“其实我也没有进去过。”范仁敬自嘲一笑。
江心朵再一次惊讶于范仁敬的话,但她没有去探究,“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既然你这么直接。我也不喜欢迂回。你跟仲南的婚姻,说白了就是一场各取所需,相信他也告诉过你了。可想要孩子的不是他,是我。仲南长大了,可以这么说,他已经不在我可以掌握的范围之内。但他却是我范仁敬唯一嫡出的血脉。我一生最不喜欢的事情就是无法掌握,既然他想飞出我的掌心,那我只能另寻继承人。我整个偌大的范家不可能交给一个不听话的人。”
江心朵惊愕地瞪着范仁敬,眼神复杂得无以掩饰。
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啊!这么说自己的孙子!难怪范仲南的脾气也是如此怪异!
“我想跟你做一个交易。”说了这么多,这才是范仁敬今天真正的目的所在。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江心朵水眸清澈地盯着他。
“尽快怀上仲南的孩子,给我一个真正的曾孙。只要你怀上后一确定是男孩,我会比仲南当初给你们江家多一倍的支票汇入你的私人帐号。条件是接受我的安排离开仲南,直到生下孩子为止。”
原来不过是另一个想利用她做生产工具的人!但是他这种行为却比范仲南当初卑劣无数倍。
范仲南至始至终,从来没有说过任何一句他的不是,但是身为长者,他在她面前,却表明了为了一个听话的嫡生继承人来代替自己不听话的孙子。
他到底把范仲南放在哪里?
这样毫无半点人性的亲人……他是怎么过了这么多年的?
她真的不敢相信,范仁敬大老远的背着范仲南从英国回来,就是对她提出这样的要求。
她咬牙,“我不知道你跟范仲南之间到底怎么一回事,但我不拿自己的孩子做交换工具。”
之前为了钱嫁给范仲南,至少她认为,在一场正式的婚姻中,孩子的名分是名正言顺的,就算她与范仲南之间没有感情,但孩子至少可以在有父母陪在身边一起成长。就算范仲南生性淡薄寡情,至少,有她这个母亲在,一定会给他(她)更多的关心与爱护。
如果真的如范仁敬所说的那般,把孩子交给他,孩子的一生岂不是被毁了?
她自认为,自己为江家,为江汉生所做的已经够身为女儿所要承担的了。就算是江家再发生什么事情,她也无能为力。
所以,范仁敬所提出的条件对于她来说,毫无意义。
“据我所知,你跟仲南并没有任何的感情基础。如果有了那笔钱,你可以离开范家,跟你青梅竹马的恋人双宿双飞。”
青梅竹马的恋人?她与一鸣哥?他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江心朵不想知道他到底知道她多少事情,也不想再与他这样唯我独尊,没有丝毫感情的人谈下去,她用沉默来告知范仁敬她的拒绝。
找开车门,下车,她一分钟也不想多呆下去。
她怕,她会骂人。
当初她确实是因为钱与范仲南结婚,但她早已在心底对自己说过无数次,未来,她不会再因数钱出卖自己。
就算范仁敬要把整个范氏财团给她,她也不会丝毫动心。
在车门关上前,范仁敬的话再度传来,“在你没生孩子之前,我的条件一直未改变。如果你改变主意了,欢迎打电话给我。”
江心朵没有回应,脚步更快地离开那部让她喘不过气的车子。
十一月的风,仍旧带着夏日的燥热。
江心朵疾步地走出学校大门,正欲往平时等待她的车子方向而去,包里的手机铃声清脆地响了起来。
把手里的包轻放到路边齐膝高的绿化带上,她拿出手机,竟是范仲南。
她没有多想就按下了接听键,低沉的男性嗓音传了过来:“放学了?”
“嗯。今天去图书馆了。现在准备回家。”她乖乖地回应着,心中郁闷因为听到他的声音而好转许多。
“有没有人去找你麻烦?”遥远的大洋彼岸,范仲南坐在范氏财团总部的豪华办公室里,他的面前,堆着几十公分高待他批阅审核的文件。
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回到伦敦,他便直接来到公司,处理这段时间堆积下来的公事。但偏偏有人不想让他好过。
他才踏进办公室的门,新加坡那边就来电,说范仁敬回去了,目的当然是江心朵。
这老头子,就不能让他安生一会。
江心朵没想到范仲南会这样问,那他应该是知道了范老爷子来找她了?
“是范老爷子来找我。”
她没有再叫他爷爷,因为刚才他的一番话让她知道,他根本没把范仲南当他自己的孙子,更不要说她这个在他眼中不过是个可以随意用金钱交易的生子工具。
既然他对她一点尊重也没有,那她也没必要去高攀地叫他‘爷爷。’
听到江心朵的称呼,范仲南凝重的脸柔和下来,“他找你做什么?”
本来还担心她招架不了老头,但是听她的语气好像并没有受委屈,好像还多了一抹小小的愤怒与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