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房十分狭小,外间一层厚重的毡帘,揭开毡帘,里头还有一层湘竹帘。
水汽迷蒙,凝结在湘竹帘上,如同山溪一般往下滑落。
解忧昏睡时,少姬为她清理过身子,如今她醒着,自然不愿旁人服侍,少姬只帮她脱去繁冗的外袍,解开发束,便退了出去。
解忧将自己缓缓浸入浴汤,水面上漂浮着一些新鲜的佩兰草叶,浓郁的芳香安定心神,足以抚平任何混乱的思绪。
这几日发生了太多太多事情,如今骤然一闲,脑中一片空白,不觉倚着浴桶睡去。
…………
一只白鸽划过碧蓝的天际,仿佛天边一道白色流云。
医沉小心翼翼地取下缚在信鸽足上的小片帛书,一观之下,蹙了蹙眉。
剧连坐在木作坊的阶下,将满地的木屑堆成了一堆,自己倚着一根门柱,远望南边天际出神。
“如何?”工乔听得白鸽翅膀的扑腾声,手中还握着墨斗,便急冲冲地探出头来,“可有医女消息?”
医沉回过神,将手中帛书递给剧连,“阿忧三月后至洞庭,连传信无假关弟子,以为接应。”
言罢,笼了袖,独自往山中去。
“沉!”剧连将帛书随手一抛,恰恰飘在那一堆刨花屑上,疾步追上前,挡在医沉身前,“沉欲何为?”
“……传书招摇。”医沉淡淡道。
他并不想再与族中扯上关系,但前些日子得到了剑姬完整的传信,又有吴洛传回来的书信以为印证,解忧这一回遭强娶,处处行动受限,处境着实不佳。
除了传书族中,劳昭桓亲自去九嶷看望她,其他人如何能名正言顺地见到她?
这是不得已的事情,他必须确保解忧没事。
虽然此举,也许会带来更糟的后果——但这些于解忧已经没有关系,因他的举动而造成的变数,由他一人担待。
“不可。”剧连坚决摇头,“阿忧不会有事。”阖了阖眸,剧连的语气更肯定,“阿忧惜命之至,此次亦当安然而归。”
他背后,那惯来沉默的少年,相里荼缓步走来,敛了眸子思索片刻,“不若荼往九嶷,伺机寻得医女归来?亦或,荼传信秦墨弟子,入九嶷以为接应?”
大概是受工乔的感染罢,他对那古灵精怪的少女倒是愈加好奇,看着工乔时而忧心她,心中早已暗暗定下了这个主意。
剧连皱着眉思索一下,觉得他这个主意倒是说得过去。
而况这十天半个月地住下来,相里荼木讷少言的性子稍有好转,有时同他们聊上几句,听来也不过是个老成一些的少年,谈吐之间倒与解忧仿佛,不似另有坏心。
“不可。”医沉却摇头,“秦墨所善者,攻城之械,故楚之徒恰欲反秦复国,若秦墨入九嶷,恰重其下怀,而阿忧为质,愈不可得。”
人心永无餍足,为了得到秦墨的帮助,解忧只会被越扣越久,这一着太过欠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