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君昊侧过头来,说道,“我带你去看夕阳落山!”
许凝怔住了,“啊?”
罗君昊已经叫停一辆小三轮,连拖带拉地将许凝攥上车,吩咐师傅,“去秀阳山!”
许凝又惊又怒,大叫,“喂,你谁啊你,谁要和你去什么狗屁山啊!”
罗君昊瞟她一眼,恐吓道,“你再这么吵的话,信不信我用抹布把你的嘴塞起来?!”顺手从椅子下扯出一条奇脏的毛巾。
许凝惊惶地闭上了嘴。
罗君昊十分满意,夸奖她道,“做人就要识时务。”
三轮车在山道轰鸣着前进,许凝被抖得全身骨头似乎都碎了,忍不住问道,“到了没有啊……”
罗君昊道,“没有人教过你,很多时候,不要着急,要学会等待吗?”
许凝十分不耐烦,你算哪根葱啊,凭什么对我说教啊……但这人显然不会忍耐她,她最好还是别惹怒他。
她干脆侧过头不作声。
三轮车终于停了下来,罗君昊付了车钱,许凝跳下车,暮色初降,太阳正在西沉,天边云层似火烧般鲜浓。城市将静未静,有稀疏的灯火早早亮起,迎面拂来的风并无凉意,脚下的草从里似乎有活泼的蛐蛐在低鸣。
良久,罗君昊才开口问道,“心情好些了吗?”
许凝霍地看向他,“你怎么知道我心情不好?”
罗君昊哧地一声讥笑,“大小姐的心情全挂在脸上呢,全世界的人都看得到。”
许凝不由自主地伸手抚上面孔,惊疑不定,“是吗?”
罗君昊笑了……这女孩虽然骄傲蛮横,但似乎并无心机……
“走吧!”罗君昊说道。
太阳很快落下山去,许凝有点怅然,哦了一声。突然间醒悟过来,“咱们……就这么走路下去?”
罗君昊点点头,“是啊!”
许凝又惊又气,只恨手无寸铁,不然怎么也得砍这人几刀!
罗君昊转身走,两手插到裤袋里,悠然自得地吹起口哨来。
许凝只好跟在他身后,心里早把他祖宗八代骂了个遍。
走到半山,脚实在痛得不行,今天因为要去见沈承泽,她还特意换了一双高跟鞋,当时设想的是娉娉婷婷的优美身姿,此刻才觉得了遭罪。
看一眼罗君昊,他完全没有要理睬她的意思,她咬一咬牙,将鞋子脱了下来。
可是这样的山道,即便是赤脚也是让人难以忍受的。
许凝停住了脚步。
罗君昊走了一会,停下来,回头看她。
她站在原地,气鼓鼓地瞪着他。
他原本还想讥讽她几句,但不知道为什么,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
他走近她,躬下身子,“来,我背你吧。”
许凝很想骄傲地回他一句,“不要!”但想想再这么走下去,自己肯定不行,于是不声不响地,趴在了罗君昊背上。
一股子淡淡的女孩体香扑进鼻中,罗君昊的心突然狠狠地抽动了一下。
一路上,没有人再说话……许凝的头发垂落下来,被风拂到罗君昊脸上,脖子上,很痒,罗君昊忍不住动了动头。
许凝感觉到了,忐忑地问道,“我是不是很重?”
罗君昊用鼻子唔了一声,“幸好,比一头猪轻点儿。”
许凝僵住了,罗君昊大笑起来。
走至山下,许凝挣扎着下来,对眼前这男孩,实在不乐意说谢谢,踌躇半天没做声,罗君昊瞟她一眼,淡淡地道,“行了,不用你说谢谢。”
许凝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抢着走在前面。
两人才回到包子铺,正在着急的周小荮顿时大叫大嚷起来,“罗君昊!你这混蛋!打你手机也不接!你要死啊你!”抢上前来握住许凝的手,紧张地道,“小凝,你没事吧。”
许凝笑着摇头,“我没事。”
“哪,你的手机,落在桌上了……好像家里人在找你呢。”周小荮把手机递过来。
许凝看也不看,将手机关掉,抬头看向罗君昊,“你说要带我们去酒吧玩的……”
罗君昊点点头,“当然。大丈夫说话,驷马难追!”
周小荮担心地道,“小凝……”
许凝挽住她胳膊,“好啦好啦,走啦走啦!”
书房的门虚掩着,一点光亮也没有。
沈承泽膝上搁着手提,眼神专注。
福叔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低声道,“小姐的手机关机了。”
沈承泽头也不抬,“去找。”
福叔退了出去。
等找到她,他要好好地罚她!不对,是好好地拾掇她一顿!
沈承泽震怒地想。
桌上的闹钟已指向晚上十点……闹钟是个胖胖的小猪造型,样子滑稽可笑。是上一次去庙街的时候,许凝的战利品。
一个破塑料闹钟,仗着是旅游景点,开口就叫价五十块。在沈承泽看来,五块都嫌贵。但许凝闹着要,老板眼看如此,自然一分价钱不肯让。沈承泽只得乖乖掏钱。
他从来不是个小气的人,但最不耐于把钱花在不该花的地方。
可转眼一看到许凝将闹钟抱在怀里,喜不自胜的模样,又觉得,五十块,倒也不算得贵。
那丫头……其实真是个好哄的主!
他轻轻叹息了一下。
如果今天他肯给她一个微笑……那么现在她应该乖乖地呆在家里,说不定闹着周妈妈弄点什么吃的,又或者闹他陪着去影音室看一场喜剧……
他心知肚明,周妈妈与福叔一定都在暗地里嘀咕,少爷怎么突然变了性子似的……
他倏地想起手掌覆在她柔软胸上的颤栗感,他什么女人没见过,外头多少女人抢着献沈少的殷勤,但是没有人……没有人能让他如此震动与惊慌!
他渐渐无法掩饰,那点叫人无法自处的心虚感。
不可能!
绝不可能!
他几乎被自己吓倒!那种惊吓,无法用语言形容。他迫不及待地要证明,不可能!绝不可能!
他与她,永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