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冬天特别让人惊异。

大年三十的这一天，竟然又飘起了小雪。

因为冯念琦要来沈宅吃年夜饭，一整天，沈宅里都十分忙碌。

许凝一直呆在客厅里看电视，身边搁了一堆零食，边吃边看，十分开心。

周妈眼看时间差不多，提醒她几次，最好换件衣服什么的……

许凝只紧紧睡袍，完全不以为意，“念琦姐又不是外人，有什么关系。”

周妈只得闭嘴。

到最后，许凝竟然在沙发上睡着了……

沈承泽与冯念琦回到家里的时候，许凝还蜷在沙上睡得香甜无比。

周妈讪讪地，“我看凝小姐睡的好，就没忍心叫醒她……”

当然不是真的，周妈也有自己的私心，凭什么为了一个外人，要叫凝小姐不开心呢。毕竟是她带大的孩子，多少有几分偏袒。明明前一阵子他们那么要好……怎么突然地，少爷就要带别的女人到家里来吃年饭。

沈承泽不做声，冯念琦赶紧道，“哎，没事。”

周妈这才轻轻摇了摇许凝，许凝十分不耐地唔了声，周妈妈轻声唤道，“凝小姐……”

许凝缓缓睁开眼睛，皱着眉，“干嘛呀？”声音软糯糯的，一瞥眼间看到沈承泽和冯念琦，顿时坐了起来，“啊，不好意思……琦姐姐，你来了呀！”立刻展露一个纯洁无邪的笑容。

沈承泽的表情有几分古怪，似乎欲言又止。

冯念琦已经挨着许凝坐下，一副长辈的慈爱样子，“小凝，我给你带了条围巾，天气怪冷的，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许凝轻飘飘地看一眼，围巾看上去就是高档货，“谢谢念琦姐，念琦姐买的东西肯定错不了。”亲热地挽住了冯念琦的手臂，“念琦姐今晚会和我们一块守岁吧？”她怪天真地眨了眨眼睛，“今晚就在我们家住下好不好？”

冯念琦脸一热，看一眼沈承泽，他脸上的表情还好，似乎不太反对，她心里暗喜，笑道，“我听承泽的……”语气露出几分小女人的娇弱来。

沈承泽淡淡地道，“外头雪下得挺大的，在这住下也好。”

冯念琦大喜，一双美目含情脉脉地看着沈承泽。

许凝笑嘻嘻地道，“念琦姐，有你在家陪哥哥就好了……我和朋友约好了要去爬山，今晚在寺里头过夜……”

沈承泽淡淡地打断了她，“不许去。”

许凝顿时住了嘴，咬住下唇，求援地看一眼冯念琦。

冯念琦急忙握住许凝的手，软了语调劝道，“小凝，你看，这天还飘着雪呢，山上指不定多冷呢，路上肯定也滑，不好走，你叫你哥怎么放心？是吧……哪，今晚咱们一块放烟花看电视好不好？”

许凝哪真约了什么朋友……沈承泽要往家里带冯念琦，她怎么可能把他俩单独丢在家里……

许凝堆起极为不快的表情，甩了冯念琦的手，大刺刺地坐到餐桌旁，大声道，“周妈，什么时候能吃饭？饿死我了。”

沈承泽皱皱眉，低声道，“越来越没规矩。”

冯念琦急忙笑着低声道，“你不让她出去，她心里不高兴，你就少说两句吧……”

沈承泽果然听了劝，替冯念琦拉开椅子，两人都坐了下来。

不一会，周妈和福叔把菜一一上齐，似乎有些犹豫着要不要坐下来。

从前的沈宅十分讲究规矩，但许凝来到之后，于某年的三十夜坚决要求周妈与福叔一块坐下来吃饭，周妈与福叔大骇，自然不敢应下。

眼看许凝瘪着嘴要哭出来，沈承泽便发了话，“周妈，福叔，你们也坐下来吧。”

沈承泽这么一说，许凝便破涕为笑，拉着周妈在身边坐下，喜滋滋地道，“咱们都是一家人，以后过年都要一块坐着吃饭！”

沈承泽不做声，默许了许凝的话。

此后，周妈与福叔在家里一块吃年夜饭便成了惯例。

但是此刻……

许凝眨眨眼睛，奇道，“周妈，福叔，你们怎么了？还不赶快坐下来吃饭？念琦姐又不是外人。”

冯念琦赶紧道，“就是就是！周妈，福叔，来来来，快坐！”

冯念琦何等聪明伶俐，周妈与福叔在沈氏的地位，她岂能不知。要真正成为沈氏的女主人，这两个忠诚的老仆绝不可小觑。

沈承泽自然而然地坐了主位，一左一右，分别是许凝与冯念琦。

桌布是今天刚换的，几乎直垂到地面，精美非常，许凝情绪低落，垂着头只顾吃饭，却又吃得心不在蔫的，饭粒与菜汁被漫不经心地撒在桌布上。

冯念琦全程与沈承泽低声谈论天南地北，偶尔发出欢快笑声。

周妈妈与福叔暗地里对视一眼，三口两口扒完饭，恭敬起身，“少爷慢用。凝小姐慢用。冯小姐慢用。”

周妈与福叔一离开，许凝便一叉子扔在了饭桌上，叹息起来，“我觉得我这个灯泡太大了。”

冯念琦的脸一红，说道，“小凝，下学期改到N大上学，会不会不习惯？”

许凝满不在乎，“都是混日子，有什么不习惯的。”

沈承泽沉下脸，“谁说让你混日子了？”

许凝道，“我哥哥是沈承泽，我为什么不可以混日子？”她微微昂起下巴，挑衅地看着沈承泽。

脚伸出去，放肆地探到了沈承泽脚面上，一点一点地，顺着他的小腿往上移，最后搭在了他的大腿上。

沈承泽的手微微一颤，脸上神情却是丝毫未变。

冯念琦笑着打圆场，“哎，没事，小凝，你哥逗你呢。不说别的，沈承泽的妹妹还真有资格混日子。别担心，但凡有事，你哥会照顾你的。”

许凝嘴角含笑，心头却恼了起来。

这是……嫂子的口吻吗？

她的脚探进他的毛衣里，在他的腰腹处来回摩挲。

沈承泽抬起头来，看着许凝。

许凝冲他甜甜一笑，“哥哥，你会照顾我多久？”她仰头思忖一阵，“到我结婚？那要是我不结婚呢？会照顾我一辈子吗？”

冯念琦担心沈承泽会说出难听的话，说不定这两兄妹就要当场吵起来，想着赶紧说句什么打打圆场，却听得沈承泽迅速地道，“嗯，照顾一辈子。”

听上去十分普通的一个回答，冯念琦的心不知道为何却紧了一紧。

许凝十分天真浪漫地咧嘴一笑，“谢谢哥哥！”

沈承泽的手已经暗自垂到桌下，不动声色地握住了她的脚，手指在她的脚掌心不轻不重地刮了几下。

许凝被痒到，不禁瞪了沈承泽一眼。

沈承泽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许凝陡然有些心虚，轻咳一声，“嗯，我吃好了，念琦姐，你和哥哥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