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工具包,背在肩上,直到迈进电梯,也没有瞧那男人一眼。
只是电梯眼见着就要关上,一只手突然伸进来,然后迈进一条修长的腿,他神色平静的与她对立,身后的门渐渐的关合。
狭小的空间,危险的男人,温度渐渐上升的空气。
苏离觉得分分秒秒都是煎熬,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渐渐变换的数字,平时坐电梯,不过须臾一晃,今天却是格外的漫长,和这样的男人在一起,压力重重。
他张了张嘴,似乎要开口说话,乌黑的眼睛里透着种茅盾的光亮,苏离侧过脸,正巧看见他扬眉的小动作,然后,哐的一声,一切都陷进了黑暗。
正在运行的电梯忽然停止了,就那样无依无靠的悬在半空,两人几乎同时去按警铃,于是他的手按在了她的手上,滚烫的皮肤相贴,两人同时一惊,一起收回手。
不知道在怕什么,哪怕是这样短短的毫无目的的碰触。
最后还是唐缺按了铃,可是按了几下都没有反应。
他只好拿出手机打电话,借着时而有时而没有的微弱信号,他联系到了他的人,剩下的只有静静的等待。
四周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两人的呼吸声离得很远,好像是各据了一个角落。
各怀心事,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儿,唐缺用拳头抵着唇轻咳了几声,在这狭小安静的空间里,声音被无限的放大。
“咳嗽还没好吗?”苏离问完这句话,想狠狠的掐掉自己的舌头,明知道那个人不会回答,简直就是在自取其辱。
果然,电梯里依然静得让人心慌,他又咳了两声,竟然开口说:“十三岁的时候染上的,这么多年了,年年都犯,看过很多有名的医生,说法都是一样的,静养。”
“医生对治不好病往往都这么说。”
他顿了一下,然后轻轻笑了笑,虽然是很低的笑声,可能只是哼了下,但苏离还是听到了。
僵硬的气氛似乎有了一丝缓和,她调整了下姿势,晃动着微酸的脚踝,然后贴着一边慢慢蹲了下去。
被困在一个密封的空间里,人的精神除了会变得格外的恐怖和紧张,也会变得柔软脆弱。
就像苏离现在,自己在那里嘟嘟囔囔的不知道说什么,总之唐缺是一句没听懂,他听得烦起来,冲她凶了句:“你说什么呢?不能大点声。”
苏离吓了一跳,黑暗中他的身影慢慢的清晰起来,颀长诱人的轮廓,抱着双臂,依然保持着酷酷的站姿,那双眼睛晶亮晶亮的。
她也没生气,就着地面坐下来,下巴搁在膝盖上,眼睛盯着他的脚面。
“其实我怕黑。”她喃喃的开口:“小时候,家里没有电灯,因为奶奶交不起电费,只有吃饭看不见的时候才会点蜡烛,奶奶心脏不好,犯起病的时候很吓人,为了养活我,她在工厂里替人缝扣子,一个扣子一分钱,每天缝几百个才赚几块钱。每天我都在家里等她,没有灯,我又舍不得点蜡烛,看着别人家的灯光一个接一个的亮起,我就很怕身后的黑暗,于是,我就努力的练习啊,让我的眼睛在黑暗中也可以看见东西,可以不用蜡烛就能帮奶奶缝扣子。奶奶受了一辈子的苦,不等我长大报答她,她就走了,如果说我有什么后悔的事情,那就是后悔自己没能一下子长大,让奶奶过上好日子。”
她将脸埋在膝间,声音渐渐的哽咽起来,她曾经说过,她喜欢向日葵,无论怎样生长,总有一面向着太阳,她曾经说过,唐缺,如果你不喜欢光明,那么小猪就在黑暗里陪你,请你不要不快乐。
原来她并不喜欢黑暗。
蜷缩的身子忽然被拥进一个温热的怀抱,他身上好闻的香气让她的鼻翼轻皱,涌上浅浅的酸意,没有动,只是由他这样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