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033123言情独家首发
夕阳的光芒穿过山谷,明亮的照射到谷底水潭中石滩上的木屋。
木屋屋顶的木材有之间些微的缝隙,阳光就钻过这样的缝隙,斑驳洒落在地上将死的人身上。
空气中传来遥远的山毛榉上斑鸠唱着的缥缈哀歌:
“我的小孩戴着红圈子,
它的歌声好苦——,好苦——,
它唱着小鹿快死去,
它的歌声好苦——,好苦——,
咕咕,咕咕,咕咕……”
木屋之中,随手丢在地上的匕首被灼热的鲜血淹没,将死之人的喘息如同破败的风箱,他胸口的血染红到衣领,就像是戴着一个红圈子。
有人从外面走进来,趟过形成了水滩的血,走到这人面前。
“抱歉,我的的安杰,我来晚了。”苍老的声音充满了悲悯,“你的心脏快掉出来了,死神已经站在了你的脚边。”
安杰力气如同海绵中被榨干的水,嘴唇抖动半天才吐出两个字:“大人……”
“不仅如此,你的心脏还被仇恨的毒液注入,这将会成为令你痛苦的源泉,我必须用铁箍把你的心脏箍紧,不然你就会彻底死去。”侏儒说道,“我的安杰,这样的活着会比死亡痛苦百倍,你愿意吗?”
安杰闭了闭眼,没有正面回答:“……斯诺呢?”
侏儒脸色变了,骂道:“你的感情已经快成为执念!它会使你变成魔鬼!”
安杰抿紧嘴唇不再说话,侏儒无奈,明白了安杰的选择,难得怜爱地摸了摸安杰汗湿的额头。
“暂时放心吧,七个小矮人已经追出去,不管那魔鬼般的人物想做什么,都会受到一定的阻拦。”
“既然你做出了选择,那么我就遵照你的意愿。”
“在此之前,为了你心脏的负荷,你一定要放下执念,要记住,希望永远都是最美丽的曙光,就算是死神,都无法夺走。”
安杰轻轻点头,他疲惫而艰难的喘息。
侏儒拍了拍手,木屋里忽然出现打铁用的大火炉,铁墩、锤子等工具也出现在旁边,不一会儿,屋里就响起了叮叮当当的敲打声:
“哐当哐当,敲起来!
呼哄呼哄,烧起来!
铁匠打铁,汗流浃背,
火焰灼烧如地狱!”
这样的歌声唱了七遍之后,铁箍打造完毕,冷却之后就要装进安杰的胸膛。
侏儒先把安杰露出来的心脏推回胸腔,将被匕首割裂开的肉合拢,就把铁箍扎进肉里扣紧。
安杰无声的惨叫,他张开嘴,脑袋后仰,下颌、脖子与胸膛绷紧成一条直线。
铁刃入肉,再刺入心脏,这实在是太疼了,他的眼泪一串串流出来,混入地上的血液,消失不见。
侏儒连声安慰:“安杰,我的安杰。想想海中的珠蚌,要形成珍珠,就必须在柔软的腹内装入砂砾,永恒的时间将给这样的痛苦寄予美好的结果。”
或许是疼痛让安杰找回了所剩无几的力气,他挣扎着痛苦道:“可是大人,我好痛啊,我太痛了,我的胸腔已经裂开了。”
“没有,没有,我的安杰,你的胸腔被铁箍牢牢的箍上了,它再也不会裂开。”
灰尘在阳光中打着旋,剧痛之中,安杰像是看到了斯诺,斯诺向来扬起的嘴角拉成无情的直线,眼神也变得无欲无求。
疼痛让安杰出现幻觉,让他以为自己见到了最思念的人。
“你怎么了?”他问道。
这样的斯诺当然不会回答。
侏儒听到了,却以为是在问自己,就回答:“没怎么,很快就结束了。等会儿再喝一碗药,你就能走路啦。”
安杰没有听清,也没有等到斯诺的回应,他茫然地看着在半空飞舞的灰尘,终于明白一切都是自己因为濒死而混乱的思维在作祟。
疼痛像是血管里奔涌的血液,一股股涌进心脏,这样的剧痛让他疲惫而清醒,等到侏儒把装在玻璃瓶中的药水喂给他喝下之后,他才有了一点力气,慢慢从地上坐起来。
安杰摸了摸胸口的铁箍,铁箍和肉之间的缝隙里渗出漆黑的粘液,像极了他曾在斯诺的胸膛里见过的、用铁钉阻挡的毒液。
汹涌的疼痛淹没了他,也让他逐渐习惯,他拿起旁边剥开了自己胸膛的匕首,慢慢站起来。
“你或许可以休息一下。”侏儒这样说道,“你应该爱惜自己的身体。”
“尊敬的大人,谢谢你的好意,可是我等不了了,我现在就要出发。”安杰的脸色还是很苍白,好像下一秒就要死去,但他知道,他绝对不会死,就算不吃不喝到永恒,他心中的仇恨都会支撑着他,叫死神都却步。
他脱掉被鲜血染红的衣服,用布条把胸腔一圈圈捆起来绑好,以免铁箍移位,又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装了一些金币,把匕首和铁剑擦干净挂在腰带上,准备出发。
“那好吧,愿上帝祝福你,我的安杰。”侏儒早就知道安杰的打算,无可奈何,也不再试图叫他休息好了再出发,只能祝福道,“你从来不肯停下脚步,就算现在也是,上帝会明白你的坚持,叫你得偿所愿。”
“谢谢您的祝福。”安杰勾起嘴唇,却无法轻松的笑,“我会回来看您的。再见。”
安杰走出门,水潭的鱼儿在水里蹦跶,他问道:“谁能告诉我,带着白雪的王子和七个小矮人,去了哪里?”
鱼儿这样回答:“顺着水往前走,我有朋友见到了他们!”
安杰向这些热心的小鱼致谢,顺着水流往外走去。
他身上还有伤痛,所以他的步伐变得缓慢,湿滑的青苔也让他差点摔倒。
直到走出瀑布后的山洞,黄昏最后的余晖彻底笼罩住安杰,此刻他体内的药水已经完全融入身体,除了胸口多了一个铁箍,他已经和健康的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他的步伐开始加快,像以前那样,小鹿一般敏捷地在森林里奔跑,他带着匕首、铁剑与仇恨,顺着鱼儿以及一切有爱心的动物的指引,追踪仇人的踪迹。
时间如同美丽的黄昏,飞快的消失,夜幕降临的时候安杰也没有停下脚步,风指引着他往一个方向跑去,在一棵榛树的脚下,熟悉的布料让安杰停下脚步。
他走过去面无表情地拿起那团布料——这是他非常熟悉的,是不久之前才由他为斯诺换上的干净睡衣,现在却被鲜血彻底染红,被人随意的丢在这里。
安杰的脸有一瞬间的扭曲,他把衣服凑到鼻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斯诺的味道早被鲜血湮灭,消失殆尽。
——斯诺,我的斯诺,分别永远都在折磨我们。
他痛苦地把衣服扔在地上,狠狠抓住腰间的匕首,榛树上的斑鸠在此刻叫道:
“快跑起来,
七个矮人在前面哭泣,
王子已经坐上马车,
白雪的尸体还在水晶棺材中等待。
快走!快走!
一切都来得及,
只管顺水往前跑!”
安杰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往斑鸠指的方向跑去。
他在黑夜中飞奔,任何阻拦都无法让他的脚步慢下,他从漆黑的夜跑到曙光的黎明,直到跑到森林的边缘,他才终于看到坐在地上哀哀哭泣的七个小矮人。
“我的伙伴们,你们为什么在这里哭泣,王子呢?”安杰走到七个小矮人的身边。
第一个小矮人抬起了头:“我们的安杰,你终于来了,你还好吗?”
第二个小矮人抹了把脸:“他们走啦,坐马车走啦!”
第三个小矮人抱着膝盖:“他拿鞭子打我们,好疼。”
第四个小矮人哽咽着说:“我们的安杰,你看起来不太好。”
第五个小矮人双眼放空:“他把他扮成女孩,穿上了裙子。”
第六个小矮人躺在地上:“他说他的花园里有无数的死人雕像,他会成为他最喜欢的一个。”
第七个小矮人哭哭啼啼:“但他也说,他要把他当做妻子,举办婚礼。”
“我的朋友们,你们的身体变小,也让你们的情况变得奇怪。”安杰皱起了眉头,“回去吧,去找那位伟大的侏儒,他或许可以帮你们。”
“其实……我们这样也挺好。”七个小矮人或许是因为身体变小,胆子也变小了,他们怯懦地说道:
“不用穿铠甲,
不用拿宝剑,
像一只地精一样贴在地上奔跑,
方便又灵活,
谁都注意不到我们。”
“安杰,你走吧,就一个人走吧,顺着森林外面的大道,往南走,直到走到一个城堡,那个家伙就住在那里。我们太累了,等待了七年却只迎来这样的结果,失望让我们失去勇气,现在我们只想坐下来休息。愿上帝祝福你,尽快找回王子。”
黎明的光辉投射在安杰的背后,逆光的影子模糊了他的正脸,叫人根本看不出他脸上到底有什么神情。
“那么就再见吧。”他用一种格外冷酷地声音说道,他想,就算只有我一个人,我也能找回他、带走他。
“无论如何,谢谢你们的祝福。”说完,这个逆光的身影转身面向曙光跑远了,把哀声哭泣的小矮人们丢在身后。
森林外的大道上有无数深深的车辙,从翻起的泥土的湿润程度来看,有两道的轨迹是相同而新鲜的。
安杰观察了一阵,顺着这两道车辙的痕迹往南跑去。
他首先到达了一个小镇,小镇上四处都有歌声响起,人们都欢天喜地。
“请问这里是发生了什么吗?”安杰在面包店里买面包,付钱的时候这样问道。
“我们的王子要结婚啦。”面包店的老板笑着说道,“这可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听说到时候会举办三天三夜的舞会,全国有名的人物都会被邀请参加。虽然这里离王子还远,婚礼还并未开始,但并不妨碍我们高兴地提前庆祝。”
“是吗?”安杰微笑,“那你知道你们的王子很快就会死了吗?”
面包店老板一愣,惊讶道:“为什么这么说?”
“我从那头的森林来,见证了所有的事情。”安杰接过面包,勾起嘴唇咧开一点实在算不上好看的笑容,“他抢走了别人的爱人,让那个人心怀怨恨,王子的报应就要来了。”
“哦,天呐!这算什么事啊!”面包店老板叫道,“我们的王子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却见安杰竖起手指,在唇边轻轻一嘘,他清俊却惨白的脸上挂着诡秘的笑,低沉的声音像是耳语:“安静点,别叫出来,如果惊动了那个心怀怨恨的人,你们的王子就不好了。为了你们王子的声誉,也关好嘴巴吧,或许上帝能让他安生地结婚呢?”
面包店老板赶紧捂上嘴,目送着安杰微笑离开。
一时的口舌之快也没让安杰心情好转,他走出面包店后就面无表情,眼神阴翳,整个人仿佛笼罩了一层黑气。
他简单解决掉早餐后就继续踏上旅程。
这一回,安杰连续不断地跑了十五天,一天都没停下脚步,甚至连眼睛都没有闭过,仇恨让疲惫不敢找上他,旺盛的精力却时刻都存在,让他把鞋都跑坏。
最终,他来到七个小矮人口中所说的城堡,一个面色苍白的老女人正从里面走出来往外倒污水。
“可亲的女士,请问这座城堡的主人卢卡斯·默克尔王子在吗?”安杰走过去,微笑着向老女人询问。
“走你的路,你这个叫花子!”老女人沙哑着嗓音不耐烦地说道,她一点都看不起面前的流浪汉,“连我都不想同流浪汉打交道,我们的主人怎么可能见你?!”
安杰的脸色一下子变了,眼睛和嘴角拉下,微笑的脸瞬间就像魔鬼一般可怕。
他一把抓起老女人的衣襟把她摁在墙上,掐紧了她想要尖叫的喉咙,还用膝盖狠狠抵住她的腹部,让她感到疼痛与反胃。
安杰抽出匕首,在老女人的肩头比划,划开她的衣服,又划破她苍老的血肉,他声音还是温柔的,却让人不寒而栗:“我想见他,可以吗?给我一个有利的答案。”
老女人说不出话来,疼痛让她恐惧,她拼命地点头,湿冷的泪水滴在安杰的手背上,让安杰感到一阵阵恶心。
安杰于是丢下老女人,抽出她口袋中的手巾擦了擦手背,又丢到老女人的脸上。
做这样的事情时,他暴露在阳光下的脸上甚至还带着微笑,嘴角勾起的弧度堪称完美。
老女人哆哆嗦嗦地收好手巾站起来,打开城堡的侧门,叫安杰跟上。
侧门上挂了一个少女的脑袋,她长长的金发垂落,随着风一缕一缕地飘动,露出精致的面容,皮肤白净,嘴唇红润,眼睛洒满星辰。
那美丽的脑袋见安杰走进,就开口说道:
“老女人,
你可知道,
这是王子的仇人,
要是他知道你背叛了他,
你的心就会被撕碎。”
“闭嘴吧,死人!谁会听信你?”老女人唾了一口,随即又谄媚地向安杰微笑:“尊敬的客人,请跟我来吧,王子他在大厅后面的地窖里,那要穿过花园,得走一截路。”
那少女的脑袋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