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伺候的人都退了出去,苏盛扬抱着大皇子万分的不自在,就算是自己外甥,这也是皇家的大皇子,身份贵重,心里总有种承担不起的感觉,因此抱了一小会儿,恋恋不舍得就还给了姒锦。
姒锦好笑的看着哥哥这样子,换了奶娘进来,把大皇子抱回了合仪殿,这才跟苏盛扬正经的说话。
“哥,皇上跟我说了你要去剿匪的事情,你有没有把握啊?”姒锦十分担心,毕竟苏盛扬是个半路出家的武将,根不正苗不红啊。
苏盛扬看了妹妹一眼,颇有些意外的说道:“皇上跟你说了啊。”还不太习惯这样的军国大事,皇上怎么会主动跟妹妹提及,不太合规矩。
姒锦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没能深刻理解苏盛扬眼中的意外,就直接说道:“就因为你要带兵出去,我们这才见面的不是吗?”
想起妹妹之前给父亲的建言,知道她跟寻常女子不一样,就笑着说道:“你别担心,皇上给我这个机会,是要提拔咱们苏家。”
“我不是担心这个,我知道皇上是给咱们家更上一步的机会,我担心的是你会不会打仗啊?”
“谁天生就会打仗的?这东西从书本上看是看不来的,带上一回兵就知道了。”
姒锦:……
怎么有种鸡同鸭讲的感觉?
看着妹妹的懵然不懂的表情,苏盛扬沉默了一下,这才说道:“任何一位将领都是从战场上磨练出来的,我带骁龙卫这么久,这两年也一直在研究兵书。更何况我主动请缨先锋将,就是心里有把握的,你自己在宫里好好地照顾好自己跟大皇子,家里头一切都好,爹娘都很挂念你,只要你好好的,这就够了。”说到这里一顿,看着姒锦眼神坚定,“你放心,哥哥一定会挣下军功,让你在后宫直的起腰来,让大皇子在宫里头能昂起头。”
姒锦满腔的话一下子就噎了回去,这一刻其实说什么都不重要了,眼眶猝不及防的就湿润了,“哥,其实军功也不是那么重要,你得记得好好地回来。”
“嗯。”苏盛扬就笑了,严肃的五官绽放出温暖的弧度,犹豫了一下,还是在姒锦手背上拍了拍,“我知道。”知道归知道,但是却没打算做一个先保自己命的将领,如果这样以后还如何领兵?
只是这些就不要跟妹妹说了,免得吓坏她,她哪里懂的这些事情。
姒锦又问了几句南边的情况,苏盛扬大体的说了一下,姒锦听着他的话里头倒是有官员跟海匪勾结,不由神色严肃了几分,看着他就说道:“哥,别光急着打仗,到了地方记得先跟地方官多沟通下。”文官多算计,别把自己哥哥坑在那里,怕哥哥太意气用事,又看着他说道:“你得想想,我在后宫如今水涨船高,不知道多少人想要给咱们家使绊子,令我跟大皇子在皇上面前失宠,所以你多用点心。”
苏盛扬本来举得妹妹太过紧张,但是她这样一说,他还真的听进去了。事关他自己,他不怎么在乎,但是如果关系到妹妹跟大皇子,苏盛扬就郑重的点点头,“放心。”
姒锦这才松了口气,兄妹两个又说了会儿话,苏盛扬再三犹豫,到底还是没有提及秦屿川的任何事情,万一妹妹还惦记着他怎么办?
姒锦犹豫再三,也没主动问有关秦屿川的任何事情,万一露马脚怎么办?
兄妹两个虽然担心不同,但是最后结果却是殊途同归,秦屿川这个人都没出现在这次对话中。
大皇子百日之际,萧祁力排众议出兵沿海一线,彻底打击海匪。命大将军穆弘深挂帅,携右先锋禹兴腾,左先锋苏盛扬,中军栗才英率五万精兵出征剿匪。在这其中,秦屿川作为一个随军文吏不起眼的夹杂其中,一同踏上了出征的路途。
秦屿川的身份,类似于监军的性质,随时汇报大军的一举一动。
北方因天气寒冷有冰封期,但是南方气候温暖并无冰封期一说,因此大军出征一月之后,收到了秦屿川的第一封奏折。
“臣秦屿川敬禀:大军一路行至茂郡一带,偶遇海贼梁高谵。此贼颅生反骨,豺狼成性。聚众万人有余,啸聚海岛,为祸沿海一带数郡百姓。置兵器、造海船,截杀巡军,劫掠百姓,涂炭一方。据臣私下查明,梁高谵勾结当地官员,买通歼人,入保城邑,出入无虑。此贼罪大恶极,不容宽赦,其罪罄竹难书……”
奏折后头奉上梁高谵的一些列罪状,还有勾结当地官员的罪证,萧祁接到奏折当朝大怒。怒斥茂郡、韶郡两郡官员,严令刑部彻查官匪勾结一事。
萧祁如此暴怒还有另一层因由,当初魏阁老等人彻查府库欠银一事,并未提及与海匪有关。然则秦屿川送上来的奏折当中吗,细数数地官员居然勾结海匪谋劫县库,私下对分。当初府库欠银一案,不知道牵涉多少官员,数地皆被串成一串上的蚂蚱。然而,魏阁老当初一字未提与海匪有关,现在突然提及海匪与府库一案有关,魏阁老等人当朝就被萧祁呵斥。
前朝烟尘滚滚,后宫里有关乔小仪受伤一事也已经渐渐水落石出。姒锦自从上回萧祁说过之后,再也没有在此事上费心关注。当听到云裳说乔小仪身边的大宫人书绘暴毙之后,心中就有了答案。
后宫里的事情,上至太后,下至皇后,都绝对不会让任何有关对于后宫不好的言论传出去的。六宫嫔妃出事,皇后难免落个管辖不利的帽子,太后也会被人认为教导不力,就连萧祁都会被人说嘴,齐家无能何以平天下?
因此,书绘暴毙之后,皇后只是淡淡的在众人面前提了一句,只道:“书绘服侍乔小仪未尽其力,以至于乔小仪当初从假山上跌倒下来。当初为洗脱罪名,一口咬定乔小仪乃楚贵人推搡所致。此等恶仆不及问罪便畏罪自杀,此乃大罪。”
姒锦坐在那里静静地听着皇后宣判,书绘死了,以为“畏罪自杀”之故,所以书绘的家人受其牵连,流放边关服役,终生不得回京。乔小仪教导身边宫人不利,罚其禁足抄写宫规百遍。楚贵人随时被人陷害,但是其言行也挺有失当之处,才被人有机可乘。皇后不偏不倚,罚楚贵人同样禁足抄写宫规。
从太后到贵妃无一人出言不满,这件事情就这样轻飘飘的定论下来。
太后跟乔小仪安然无事,只是可惜了那个叫做书绘的宫人,自己死了,家人也跟着受罪。
姒锦回到了合仪殿都没能缓过神来,这就是后宫,这就是封建王朝下的制度,一人有罪,全家牵连。
在这后宫里,主子不让你死,你自己自杀那也是罪。你死了解脱了,你家人就得顶上挨罚。所以这后宫里多少嫔妃犯了罪,连自杀都不敢,只能等着被宣判。
姒锦只觉得从骨子里泛出几分冷意来,乔小仪还在养病,今儿个在凤寰宫并未见到其人。倒是楚贵人神色不好,面色苍白的是被人扶下去的,当时姒锦瞧的清楚,她分明是不满的,但是却硬生生的咽下去想要说的话。
贵妃的眼睛就那样平静的看着这一幕,姒锦就知道这样的事情肯定不是第一次发生过,所以这后宫里的人才能这样的平静以对。就连齐荣华跟窦芳仪都面无异色,可见是见惯了的。
唯独姒锦自己,只觉得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凤寰宫里皇后看着自己的这个妹妹,面色铁青,挥退众人之后,这才斥责道:“本宫早就跟你说过,跟乔小仪保持距离,你倒好把本宫的话当成耳边风,现在知道怕了?”
“姐姐……”楚澄岚是真的害怕了,那日爬山的时候她跟乔小仪前后脚,乔小仪从假山上滚下来的时候,她的确是抓了她一把。但是她是想抓住她的,但是因为自己的动作被书绘给挡住了大半,那日在别人眼中就成了是她推了乔小仪下山。“我没想到事情会这样,我待她不薄,她为什么要这样害我?”
楚澄岚虽然性子不太好,但是在宫里也知道收敛,尤其是自在明秀宫就跟乔灵夷关系不错,怎么也想不通,她为什么这样待自己。
“蠢货!”皇后按按额头,“就因你是本宫妹妹,你以为乔小仪会放过你?”
楚澄岚抿唇不语,面色微青中透着惨白,“我错了,请姐姐指点。”
看着终于服软了的庶妹,皇后瞥了她一眼,“你进宫的时候,家里人是怎么叮嘱你的你可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