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渐落,晦涩难明的天际混合了水汽之后,显得越发凄冷。
此时的侯通海原本青色的瘦脸因为愤怒,已经染上了不少棕红的色泽。此时远处山脊之上隐隐漏出的最后一抹阳光照耀之下,使得他此时的脸色越发诡异。
再加上侯通海脑袋上面天生的三颗大肉瘤,真好似一个地狱恶鬼现世。若是寻常江湖人物见了,还未动手,只怕胆气便要去了三分。
“着!”
侯通海虽然脑子不大灵光,那说的是这个人乃是一个浑人,不大喜欢动脑子。但作为沙通天的师弟,黄河帮的二号人物,他侯通海可不是真傻。
这船舱又窄又长,他冒冒失失的钻了进去,就是功夫再高,也难发挥出十之一二。对方只要出其不意的一刀,自己只怕就有狼狈逃出,到时候,岂不落了自己“鬼门蛟王”的名头。
此时那侯通海将手中的三股铁叉一舞,朝着那舱门口的一卷门帘猛然一挥。
他黄河帮传承百年,本是河上操舟起家,须知操舟行船的行当,全在一只桨上。这桨越大越沉,操起舟来,便越快越稳,是以,但凡黄河门出来的好手,这手臂上的功夫自是非同一般。
好似此时的侯通海,他这三股叉净是精铁所铸,重逾百斤,配合他天生神力。一叉捅来,便好似那巡海夜叉一般,似有翻江倒海之力。
“好酒!”
董方伯的话音一落,正是侯通海的三股叉与那船舱的帘幕接触之时。便在此时,那董方伯仿佛信手拈来的一摆,那酒杯忽然乌溜溜的一转,随即便懵的腾空而起,直扑那帘幕而去。
“砰”的一声巨响。
人家形容一个人自不量力,往往会用以卵击石这样的比喻。侯通海的铁砂绝不会比石头脆弱,而董方伯的酒杯,也未见得比鸡蛋坚硬。
但两者碰撞所发出的巨响,便好似沙场之中两位策马狂奔的大将,与纵身交错的一刹那刀戟相会。大将力拔山兮的臂力,兵刃的重量,马儿风一般的速度,一切都交织,形成了这一声惊天动地的脆响。
当侯通海抵挡不住那三股叉之上反震而回的巨力,一连踏出七步,方才在一脚踏的小船摇摆不停的脚步之中停下时。那酒杯竟是分毫不差的划出一道弧线,落回了董方伯的手中。
唯有碰撞时激起的劲风,将那帘幕卷开,使得侯通海看到了船舱之中稳如泰山的二人。
当今武林,正道之中大多从属于佛,道,儒三家。其中,佛道两家的兴盛不仅仅源于两派层出不穷的武林高手以及无数的奇功秘籍,更是因为人在面对未知与恐惧之时,往往会将希望寄托在鬼神一类的虚无缥缈之事上。
特别是像侯通海这种浑人,在他眼里,自己的武功应该与天下第一处在伯仲之间。当日,这个天下第一,多半是他的师兄沙通天。
而试问当今武林,又有什么人能够轻而易举的击退天下第一,而又丝毫不暴露自己的行藏?
“呔……”
那侯通海此时装起胆气,当头便是一声大喝,正所谓举头三尺有神明,一个人若是胆气壮了,自然有神灵庇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