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刑风的注意力早就不在眼前那座浮雕上了。他时不时看向身旁的小女孩,瞧见她苦思冥想的模样,一对淡素的细眉微微挤到一起,刑风的心里不禁生起一丝幸灾乐祸的得意。他却浑然不知,这种得意是建立在自己那低劣的雕工上的。
过了一会,小女孩的目光短暂的从眼前那雪人身上移开了一下,看向刑风时也看到了刑风眼中的得意,于是她嘟了嘟嘴道:“不是我猜不出你雕的是什么,而是你雕得太烂了。”
这话得毫不留情,刑风差点噎住,半晌才辩解道:“没那么差吧,至少看起来像个人。”
“亏你还能得这么大方。”小女孩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猜雪人失败,是因为某人手工技术的拙劣,于是她瞪了刑风一眼,然后指了指那雪人的肩膀道:“我就不这人脸五官都看不出来了,你就这是什么?怎么像个田里插的稻草人呢?”
刑风环臂于胸前,抖了抖腿得瑟了一下后道:“你这是见识太少,这个叫做蓑衣,防雨的。”
小女孩急忙又问道:“那这脚上穿的是什么?你这做出来的模样跟草鞋也差太远了,是不是想糊弄我啊?”
刑风失笑道:“这个是兽皮做的鞋子,当然跟草鞋不一样......”道这里,刑风忽然滞声,有些意识到自己似乎犯了个错误让对方抓住了什么,只是他已经来不及细做思量了。
就见小女孩望着他,眼中滑过一丝狡黠笑意,慢慢道:“我知道了,这个雪人就是你的父亲。”
刑风觉得自己被小女孩下了套了,心里有些不服气的道:“你瞎猜乱撞,我才不中计,除非你能给我一个得过去的理由。”
“你已经中了我的计了,现在不承认也来不及了啊。”小女孩望着刑风,笑眯眯的样子像只小狐狸,接着就见她笑容渐收,慢慢的解释道:“首先,你父亲是全村唯一一个不种田,而靠打猎为生的人,其次,在一开始你就以自己最熟悉的人为模样做雪人啊,然后戴着蓑衣躲雨,同时却不光脚而穿皮靴的农户,我还真没见过,你却能见到。”
刑风听了她的这番解,虽然心里还有些不甘心,却是服输的抱了抱拳道:“我败了。”
小女孩摇了摇头道:“不要这么快认输嘛!你如果猜出我刻的是什么,也算是两相抵消了。”
刑风抚额道:“我太笨了,猜不出来。”
小女孩闻言面色一变,肃然道:“你是个男孩子,怎么能轻言放弃呢?何况我画的人像比你做的雪人要精细多了,应该很好猜的。”
小女孩的话一出口,刑风这才意识到自己确实有点太易服败了。他不禁有些纳闷,平时的他并非如此容易认输的。
短暂的沉默后,他深吸了口气,然后重新开始观察那座浮雕。然而他这次虽然很认真的在思考,但却不如小女孩那样思维灵活。
看了半天,他将目光收回,叹了口气,然后对小女孩慢慢道:“我尽力去看去猜,但还是不知道他究竟是谁。如果我胡猜一气,他是你的爹,但看这额头眼角的皱纹,从年纪上来推敲,他差不多可以做你的爷爷。”
刑风到这里,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异色,笑着道:“莫非你爹也像我爹那样,比真实年纪看起来老很多?”
小女孩没有回答,只是十分纳闷的问道:“这是我家里供奉的菩萨,你难道没见过菩萨长什么样子么?”
刑风怔然道:“菩萨?虽然我家里没有供奉菩萨,但我去过县里的祖庙,也没见过长这样的菩萨啊!”
小女孩面露疑惑之色,她没有话,而是沉默着拉起刑风的手,将他带到主屋左手边的一处房子里。走进房间,绕过一面巨幅的山水屏风,来到屏风后面,小女孩用眼神指了指墙上一副画像,然后轻声道:“你看。”
刑风一见那画像,顿时面露惊讶之色。
就见那画像上是用彩墨描绘出的一个人端坐的样子,线条细腻而色彩丰富,使画上人物栩栩如生。而整幅画中最传神的要数画中人的那双眼睛,当刑风第一眼看向那画像时,画中中年人的双眼宛如拥有活人灵气一样看向画下之人,令刑风看了片刻后不禁潜意识里想侧目闪躲其目光的锐利。
这时刑风就感觉自己的手被小女孩一拉,顺势又被带出了那间屋子。走出屋外,刑风站在院子里长长呼了口气,然后就听小女孩笑着道:“看你紧张的样子,这下知道他是菩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