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净整洁的琉璃台案上,电饭煲里的稀饭冒着热腾腾的白气,新鲜热烫的奶黄包整齐的摆在盘子里,小碟的酱肉丝、醋泡花生和一个玉米鸡丁已经做好装盘,静默的等待着主人前来享用……
她好不容易镇定的情绪又开始紊乱,神经突突的跳动。
顾西陆是来自未来世界的猫型机器人——哆啦A梦吗?
他是否也有神奇的百宝袋?
为什么她刚刚构想的画面,他马上把它展现在了她的眼前?
房子不要大,人齐就好;
房间不要多,够住就好;
装修不要豪,干净就好;
家具不要杂,适用就好;
厨房不要空,温馨就好;
饭菜不用多,可口就好……
鼻子一酸,眼泪就不争气的冒了出来。
背后,有轻微的响动,楚乔呆呆地转身,然后看见顾西陆从洗手间里走出。
清晨的阳光从他侧面打过来,勾勒出他隽雅硬朗的五官轮廓,高蜓颀长的身躯在他左侧面的地板上留下斜斜的剪影,随着他走动的幅度,在地板上不断偏移。
随着他走近,鼻息间全部被他若有若无的烟草味和清晰的须后水气味充盈,楚乔长久以来空冷的内心突然被温暖填满。
她一瞬不瞬的看着他,晨曦的阳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色的绒边,让他棱角分明的五官清晰可辨……
这样的顾西陆,猝不及防的撞碎了楚乔心中的冰凌,让她固若金汤的心城豁开了一道口子。
随风涌入的,不是冰冷和苦涩,而是温暖和渴望……
——————————
顾西陆从洗手间一出来,就看到傻傻立于厨房门口的女人。
米白色的长袖针织蝙蝠衫,搭配藏蓝色齐脚踝的半身雪纺裙,穿一双白色板鞋,看上去像是刚从校园走出的大学生。
顾西陆想到她的年纪,这个装扮倒不比她穿着牛仔裤看得洒脱,估计是考虑到膝盖上伤口退痂的问题,穿裙子确实方便很多……
只是这个表情,为什么像个呆鸟?
他从她身边走过几趟,直到饭菜摆放完毕,她还保持着呆傻的姿势未作任何变动。
“呆鸟?你不饿?”顾西陆举着筷子朝她晃了晃,提醒她用餐的问题。
“饿!”楚乔本能的点头,湿润的眼眶酸涩。
她反应过来顾西陆又在嘲笑她,可是这样的问候让她发不出火来,反而因为他提高的嗓音,戏谑的问话,让她的心里翻起波浪。
顾西陆的目光不似以往那般清冷寡淡,戏谑的问话中,楚乔品味出一种真挚的关切和体贴。
“饿就过来吃饭,站那里能看饱肚子?傻妞儿!”顾西陆好笑的挑眉,轻快的声音里充满愉悦,为这样第一次没有攻击性的楚乔。
“啊?”楚乔惊愣的抬头,顾西陆这是在邀请她用餐?
瞧见他似笑非笑的眼神,楚乔的脸颊轰然一热,耳根子又红了……
明明刚才……还欺负了她,现在……
既然顾西陆选择闭口不提刚才的尴尬,她也不会主动提及,只是心里,突然有种酸酸的失落。
理智上说好了不介意的事情,做起来未必得心应手。
楚乔低着头吃饭,眼观鼻,鼻观心,始终不肯把眼睛抬起来落在顾西陆身上。
几次过后,她听到对面男人有些气愤的抗议,“你就没什么话说?”
“没有!”楚乔攥紧筷子,脱口回答。
末了,又觉得回答得太快,反而彰显心虚,便讷讷地补充道,“饭菜很香,手艺很棒,我吃得停不下来,所以不想说话……”
顾西陆:“……”
楚乔说得又急又快,嘴里包着饭菜,吐词不清,顾西陆却是一字不落的领会了!
他盯着她的脸,一分钟之后,轻轻叹了口气,“慢点吃!煮的有多,没人跟你抢!”
他又怎么会没有发现,她低着头吃饭,却有晶亮的液体滴落碗口……
楚乔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没出息,吃一顿热饭还要落半碗眼泪!
她低着头调整着情绪,心里为自己找理由,稀饭太烫,肉丝太辣,阳光太刺眼……
跟那些狗屁的伤春悲秋,敏|感多愁肯定没关系!
她吸了吸鼻子,抬起头,挤出些笑脸问顾西陆,“你的手艺不错哦,真是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
顾西陆入目一张眼眶泛红的笑脸,比哭还难看,突然有些不自在。
这次,他倒是没有挑楚乔的话。
“我以为你这样的公子哥,富三代,肯定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衣来张口,饭来伸手,不想你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整出一顿像模像样的早餐……欸!我要给你点个赞!”
楚乔翘起拇指晃了晃,语气说得真诚!
“喔?”顾西陆往后仰靠在椅子上,一抹不羁的洒脱和随意,
“能得到楚大小姐的夸奖,真是不容易!这说明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面,哥就是传说中的深藏不露,如果你多用点心,肯定还会惊喜无限!”
楚乔被他的自卖自夸逗得扁了扁嘴,似不敢苟同,不过心情突然不似之前阴暗,轻轻一笑,她点了点头,“二哥能否传授一下秘诀?小女子虚心讨教!”
楚乔从见到这些饭菜的时候心里就比较吃惊,这么短的时间内,这家伙是怎么做出来的?
稀饭煮的很烂,她甚至怀疑是不是他从下面买来的外卖?
转念一想,买的外卖也没必要进电饭煲,给谁看?
除非……
不过这个猜测可能性太小,她当时就否定了。
所以听到顾西陆说,“笨,稀饭和奶黄包昨晚就放进去预约定时,早上揭开就能吃,酱肉丝和醋泡花生也是现成的,我就开火炒了一个玉米鸡丁……”
她的瞳孔突然剧烈放大。
昨晚?她回房以后?
所以,这个男人昨晚就没打算离开这里?
为什么会预约两个人的饭菜?
她最先摒除的猜测居然是最终答案。
她悻悻然低头,突然变得不自在,因为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来面对他。
一个单身男人,呆在一个单身女人居住的地方,毫不避嫌……是什么意思?
“你为什么不回家?”
楚乔眸光闪烁,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关心这个问题,思维有点乱,她一时理不清楚。
“这里不是我的家?”顾西陆回答的云淡风轻,仿佛他出现在这里,理所当然。
楚乔的嘴|巴开合几次,没有反问出来,这是顾西陆的房子,他要出现在这里自然理所应当,可是,楚乔想问的是,他出现在这里和她独处,是什么意思?
顾西陆是真没听懂,还是假装不懂?
“那,你要住回来?什么时候?我搬出去把房子还你……”她妄自揣测他的意思。
搁在桌上的手臂突然一紧,手腕阵阵发疼,她本能的往后缩回,却撼不动手腕的鉄钳,本能的抬头,然后,便望进了顾西陆幽邃似湖的双眼。
楚乔心里泛起一股不可遏制的暗涌,似乎在与他较劲,她恼羞成怒的与他对峙,同时用力的挣脱手腕的力量,“放开!”
顾西陆:“……”
无语,也未动。
“就在这里住!”顾西陆松开她胳膊的时候,神色已不复方才的沉厉,说出的话却是震慑人心。
“我说,就在这里住!我不住这里!只这个周末呆在这里休息一下,不想被人吵……”
语毕,他便施施然起身回房,临近房门时,头也未回,“把碗筷收拾一下,自食其力!”
楚乔盯着闪身进门的顾西陆,一句话也反驳不来,她犹豫的看着房间的两个房门,暗忖自己的做法是否太过分?
现在合租的男女也不是没有,况且这是人家的房子,她这样不留底线的将他驱离她的范围,难道仅仅是为了避嫌?
一个人的房间,突然变得空荡荡的,她扒入口中的饭菜,突然食不知味起来。
顾西陆让她收拾碗筷,她一点意见也没有,心里还感激的很,这样,总算让她白吃白住的愧疚心理平衡了不少!
收拾完餐厅和厨房,她便回到客厅,看着眼前乱成一片的几案,蹙起了眉头。
这个男人,不是说休息吗?
还带着笔记本电脑和厚厚的文件图纸,算什么休息?
————————
楚乔在房阳台的躺椅上晃来晃去,心绪总也安宁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