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薇竹扶起了谢老太爷,面沉如水看着那秦嬷嬷,对方眉眼之间的喜悦和得色显而易见,听着她接着说道:“说起来我们老太爷的医术,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最为厉害的就是分辨腹中的胎儿是男还是女了,十几年前是京都之中赫赫有名的御医。喏,他先前写了一封信,说得就是已经把所有的本事都传给了认的一门干亲,叫做谢薇竹,也就是你。还画了一幅画像附在信中,我一开始的时候没仔细瞧,没有认出来是你,刚刚仔细一瞧,谁知道,随手抓的一个女大夫,想要帮忙做个见证,谁知道竟然撞上了自家人!真是巧啊。”
那秦嬷嬷是滔滔不绝,阳光下可以见着她的唾液都飞溅了出来,李薇竹的左手捏着右手的手腕,那里是刚刚这位秦嬷嬷死死捏着的地方,随手一抓?一个巧合?李薇竹是不信的,她的目光放在了那个大着肚子的妇人身上,又移到了秦嬷嬷的身上,她们想干什么?为的是辨肚子里孩子的男女?那信不可能是祖父写的。
秦嬷嬷从袖子中拿出了一叠纸,既然针对的是李薇竹,之前所有的物件都准备的齐全,此时李薇竹摇头,秦嬷嬷想也不想就拿出了这事前炮制好的“证物”,抽出最后一张,扬起手让众人看得清她手中的画作,“你们看,是不是?”似乎生怕别人不信,伸手把画作给了围观的众人。
议论声不绝于耳,李薇竹的神情越发冷漠,谢怀溯弄不清楚当前的状况,小手收紧抓着李薇竹的衣摆。
李薇竹抬起头看着周遭的人群,刚刚一心挂着谢老太爷,没曾留心,此时注意到了人群之中那魁梧有力的护院,这秦嬷嬷是不会放她离开的,她心中明了。忽的目光触及到了谢老太爷,他张口似乎想要说什么,只是什么都说不出。
李薇竹一笑,便对他说道:“您费了太多的心力,刚刚昏厥过去,人虽然没事,这会儿说话有些困难,没什么大碍,回去喝口水就好了。”顿了顿,声音极轻地说道:“谢老太爷,这里的事情,都是针对我的,与怀……长顺没什么干系的。”
谢老太爷自然看得出这是针对李薇竹的局,可嗓中像是有热痰堵着,唇张张合合却什么都说不出。
“别急。”李薇竹伸手抚了抚谢老太爷的背,“多谢您替我忧心了。”她呻之一笑,短短的相处时间,她是极其佩服谢老太爷的学识与风度的,得了他的关心,心中是感激的,但是化解当前的局,她并不准备依靠旁人。
说话的功夫画作绕了一周,又回到了那秦嬷嬷的手中,她对那怀孕的妇人说道:“先前我不是同你话不是说了一半吗?如果有一个人可以学到我们老太爷的本事,那就是眼前的大小姐了。”
如同惊雷一般,众人哗然,纷纷议论了开来,辨别腹中胎儿的男女,这可是一门绝学,身为妇人,谁不想提前知道腹中的胎儿是男还是女,家有妇人的,也想要知道胎儿的性别,看着李薇竹的目光越发灼热了起来。
有按捺不住的,就嚷嚷了出来,“李大小姐,您能不能帮瞧一下,我家婆娘肚子里怀得是男还是女。”“我也要瞧一瞧。”“还有我。”更是有怀了孕的妇人,当即不管不顾,直接挤到了李薇竹的面前,因为怀了身子而浮肿的脸带着讨好的笑,“大夫,帮忙看看我肚子里的孩子是男还是女。”后面有人嚷嚷道:“先来后到啊,我先说的。”那胖妇人仗着生的粗壮,硬是挡住不让后面的人上前,把粗壮的腕子伸到李薇竹的眼前,迫切地希望李薇竹出手给她诊脉。
热闹的像是要过节一样,为了抢着到自己面前好方便号脉,虽说没有大打出手,也是推搡辱骂,比唱戏还要热闹。李薇竹心中有些凉意,嘴角却翘起讽刺的弧度,忽的想到了祖父曾经说过的话,他一生之中最为后悔的,就是那一次醉酒后显露出辨胎儿性别的本事,李薇竹想着那时候,李家人把孕妇带到祖父面前,他只怕也是自己此时的心情。
“水。”谢老太爷艰难地抓着刘达能的手说道,他是如此的用力,手背上的青筋都蹦了出来。
“这……”刘达能有些犹豫,今个儿只有自己跟着老太爷出来,若是出了什么事,他万死难辞,此时自然是不愿离开的。
谢老太爷能说出一个字已经是极限,他说不出话,却死死抓住刘达能的手,双目几近龇裂。
刘达能软了下来,“是。”应了下来,他对着李薇竹说道:“我们老太爷想要现在就开嗓,是不是现在喝下了热水,就能够开嗓了。”
李薇竹看着谢老太爷,心中是说不出的滋味,她已经说了眼下的这般都是针对她,与谢怀溯无关,而他执意现在就要开嗓,是在担心她吗?
那疑问没有说出口,李薇竹就见到了谢老太爷虽说是缓慢但是坚定点点头。
鼻头有些发酸,低头掩住了失态,李薇竹道:“热水还有罗汉果就可以,罗汉果我丫鬟药箱里是现成的。”
“还请小姐帮忙照看,我去店家那里套杯热水,速速就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