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徐氏心中隐隐不安,不知道她究竟要说些什么。以往在南乡的时候,刘颐尽管难以对付,可是口里的说辞,至少还是她听得懂的;可是如今,不过是进了宫城两三天,她怎么就忽然变了个样子,整个人都不同了?
刘颐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只感到脑袋也隐隐作痛,耳边也有些异样的鸣响,皱了皱眉,便继续说道:“然而有一件事,却让阿颐心里觉得可笑。阿母既然如此熟悉吴川王,却又怎么不晓得这一条世人皆知的道理——藩王纵使享一地税赋,生活奢靡,手里却是没有实权的?除去王府应有的护卫以外,一切军队、官员都与他无关,阿母究竟是从哪儿看得出来,他吴川王有治政才能,堪当大任的?”
刘徐氏张了张嘴,还未说话,刘颐便紧接着又一声冷笑:“横竖在阿母心中,我阿父是毫无才能的人,这点便不多说了。阿父登基这才几天,吴川王便迫不及待地谋了反,他一个没有兵权的人,又是从哪儿来的军队?可见是早已有了谋逆之心的了。若是做不成皇太弟,甭管龙椅上坐着的是谁,他也一样是要揪下来的,怎么反倒成了我阿父抢了他的位置了?先皇若是长命些,再熬他十年八年,我倒要看看吴川王耐不耐下心!对于一个反逆,阿母心中竟还抱着妄想,以为他会在阿父主动禅位之后,给我们一家一个好的下场?”
刘徐氏颤着声问:“难道不是?”
经刘颐这么一说,她仿佛也感觉到了事情的严肃性,可是心里总归还抱着一两点妄想,觉得刘颐可能说得夸张了些。然而刘颐却铁下心来要把安内的事情做到底,心里既是厌烦刘徐氏,却又不得不对她解释一二,声音便不耐起来:“阿母好歹也长到了二十几岁,怎么连句道理也听不懂?这项上人头该不会是生了锈,才有些周转不灵的吧?若是你阿妹找上门来,说你抢了她的夫婿,我阿父合该是娶了她才趁身份,你不过是个妾生女,怎么配得上我阿父?这皇后的位置,还该有德者而居之——你心里又是怎么个想法?怕是恨不得立即扑上去生啖其肉罢!”
刘徐氏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声音:“这怎能相同!?”
“有什么不一样?阿母现下对我说这话,我心里便恨不得生啖了你的肉去!”刘颐高声道,伸手将几案上的菜肴拂落在地,瓷器碎在青砖上的声响显得格外刺耳,“没本事的人是你!无才德的人是你!好大一副脸面,竟就指责起我阿父来了!你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你知道自己如今是谁?你若是嫌皇后这个位置烫屁|股,便尽早找了不怕烫的人来做!肚里没有半斤墨水,倒想着指手画脚起来了!我阿父做什么决定,有你什么事儿!?”
刘徐氏又气又怒,伸手便将自己桌上的食碗都摔到了地上:“没有我的事,便有你的事了?倒真不愧是长公主了,仪态未见增长,野蛮倒是放到了几倍!我倒是要让你阿父评评理,让他看看自己的好女儿……”
“看呀。”刘颐轻声说着,目光冷冽,“我倒是还想让他顺便看看……自己的贤内助,骨子里究竟是个什么样贪生怕死的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