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川侯夫人霍然变色,原本只是有三分气愤,现在却变成了十成十的恼怒。想拿大羞辱一番这村姑公主的念头没达到,反而被对方毫无顾忌地打了回来。瑾君方才说一句“打狗也要看主人”,她便顺势将霍三娘比作猪狗,言语之下竟有打得就是她那张脸的意思……虎川侯夫人焉能不怒!?
她脸上一丝热气也无,定定地盯着刘颐,原本便凶恶的相貌更显狰狞起来,几乎能吓哭一干旁观的小娘子:“殿下这意思,是不肯给我留脸面了?”
刘颐诧异道:“夫人这话也是好笑,夫人的脸面自然是自己挣的,难道要靠着我来给不成?既然夫人的脸面要靠着我给,知道我是本朝长公主,又缘何对我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让人听了,只怀疑夫人家教不好,”她目光蓦地一转,停在了瑾君身上,冷冷笑道,“若夫人肯承认,我也少不得要为夫人撑撑脸面哩!”
瑾君被她看得一呆,脸色又骤然羞红。她到底顾忌着今日是自己的相亲宴,心里又对一个人影有些想头,面对着刘颐那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怎么也没法|像以往一样痛快地打上去。然而毕竟心乱如麻,便哇地一声扑到了虎川侯夫人的怀中,怎么也不肯抬起头来了。
这场相亲会进行到现在,简直就如同一场闹剧。虎川侯夫人气得太阳穴跳痛,又实在没理由解释自己对刘颐做的事,只得怒瞪了瑶川夫人几眼,很有些迁怒她的意思。
瑶川夫人却不慌不忙地,端着茶杯抿了一口,笑道:“不过是个奴婢,也值当大动肝火?”
她说这话,便是摆明了旗帜要支持刘颐的了。虎川侯夫人不禁心里大恨,她平日里与瑶川夫人也是交好的,却没想过对方竟为了攀附新皇,做出了这等谄媚之事。一时间脸上青青白白,竟说不出话来了。
还是她另一个女儿琼君机灵,哭着扑了过来,一叠声地问:“阿母是怎么了?”她才回过味来,一闭眼睛晕了过去,借以躲避尴尬。这赏花会么,却只好不了了之了。
刘颐自然是随着瑶川夫人一道回去的,一路上招惹了不少怪异的眼光。然而她现在心结已去,便不觉得那些目光有什么了。说到底,她在乡下的时候,还不是一样被人用这种眼光看着?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丢脸,这就够了,作甚要管他人眼光?娇弱淑女固然好,可也要不受人欺负才对!
她往日里听过一句话,叫“为母则强”的,用在自己身上,虽不贴切,可也说得上是为弟则强了……说到弟弟,那自然是刘颉。可是不知怎的,刘颐脑海里竟浮现出了又一双眼睛,是刘如意……
刘如意的生辰是她梗在心头的一根刺,可那与她十分相似的相貌、每每见面时眼中毫不作伪的孺慕,都让她难以忽视。她能感觉得到,刘如意是真心把她当作阿姐看的,正如另一个阿颉……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她便听到瑶川夫人道:“殿下今日可还尽兴?”
刘颐抬起头来,发觉瑶川夫人放慢了脚步,似乎有意与她说些什么私|密话。她并未经历过这种阵仗,回答起来倒是一如既往地干脆:“尽兴不尽兴的,倒是不好说。只是这金尊玉贵的公主,还真是不好当!”
瑶川夫人笑道:“我看殿下今日就很不错,很有公主的威风哩!”又微微叹了口气,怅然道:“先帝是没有子嗣的,自从氚川大长公主去后,元都的贵女们就再也没有领头人了……乱糟糟了十几年,今日才盼来了你,虽是不好管,我却私心盼着你能好的。”
刘颐摇了摇头,道:“谈何容易?”
“殿下心里,怕也盘了一本账。这好不好的事儿,我也就不再多说了。”瑶川夫人恳切地道,“我是什么身份?原不该多管闲事的。只是当初到南乡去接殿下时,殿下那临危不乱的镇定,很是让我心内触动的。待到朝上那次,更是很有当初几位摄政长公主的风范,我心里便不禁有了些想头,很是盼着殿下好……先夫早去,我这一生没有儿女,若有情动僭越之处,还请殿下不要介意。”
刘颐不禁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