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说要验DNA,邵庭居然没有反对,黢黑的眸子坦然镇定,那模样一点儿也不似是装出来的:“要是这样做能让你安心,我不反对。”
海棠心里的疑惑更甚,这男人凭什么这么笃定,难道自己的怀疑真的出了错?
邵庭似乎叹了口气,看海棠的眼神难得怜惜:“我知道你接受不了我的变化,但我就是个坏男人,一辈子没长情过,安宁会是唯一一个。”
海棠紧握着拳头,几乎咬碎一口银牙:“我不相信你说的,每、个、字。”
邵庭挑眉,漫不经心的样子:“那我们用事实说话。”
他抬手看了眼时间,说完微微勾起唇,笑容在温暖的光线里有致命的诱-惑:“今天太晚了,明天吧。小宝现在身体不好,我们不要吵架。”
海棠抿着唇没有说话,这男人故作温柔的样子倒是和以前有几分相像,可是她依旧觉得他是在伪装,好像有些东西一旦植入脑海就根深蒂固无法动摇。
邵庭拿了外套直起身,也不理会她防备谨慎的样子,与她擦身而过。
海棠看着他挺拔高大的背影,身侧的拳头用力攥了起来,转身对着他的背影一字字坚定道:“我相信自己的第六感,真正的邵庭和你完全是两个人,他对我和小宝的好是在行动上,不会一直用语言阐述出来,倒是你这样,有些故意为之的嫌疑。”
邵庭深邃的眼底隐约有暗沉浮动,背对着她挥了挥手:“晚安。”
从病房出来,邵庭的脸色倏地沉了下去,他拿出手机准备拨号,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他向来记性很好,因为过去职业的关系非常敏锐,有些声音听过一次就记得了,缓缓转身看向来人,微微勾起唇:“丁叔。”
“晚上要留下陪小宝?”丁院长似乎只是寻常地发问,可是却目光发直地盯着他看。
邵庭微拧眉心,和他对视片刻后不由低笑出声:“你这眼神倒是像要将我解剖开,有点吓人。”
丁院长微微一哂,咳嗽一声:“刚把你爸送走,他和我聊了一会儿,你和海棠的事儿是你不对,该多听听老人的。”
邵庭礼貌地回道:“该听的自然会听。”
丁院长静了下来,忽然说:“你好像,突然对你爸有些成见。”
闻言邵庭只是露出错愕的样子,身侧的拳头慢慢舒展开,脸上也蕴出无奈苦笑:“除了安宁的事,我对我爸言听计从,丁叔这话言重了。”
丁院长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抬手拍了拍他肩膀:“不说这个,咱叔侄很久没一起吃饭,今晚有点儿冷,到我办公室喝几杯怎么样?”
邵庭看了他一会,双手慢慢揣进裤袋,唇边缓缓绽开一抹笑:“好。”
***
叶强把顾安宁送回去,过了会忽然又折回来。
顾安宁看着那一堆堆的贵重补药没有说话,叶强又垂着眼照实传话:“邵哥说你要是不吃或者扔了,回来就按那次在游轮上那么收拾你。”
顾安宁的表情变的很难看,窘迫地握紧拳头:“……我知道了。”
叶强面无表情,似乎一点儿也没多想话里的内容:“邵哥说他忙完就回来了,让您不用担心。”
顾安宁一点儿也不担心邵庭,反而私心希望他能被孩子感化,好好照顾妻儿。可惜她的期望很快泡汤了,洗个澡的功夫,从浴室出来便意外地看到邵庭半躺在床上。
他有力的手臂搭在额间,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衬衫,领口的部位还敞开着,大片结实的胸膛暴-露在冷空气中,也不怕感冒。
顾安宁叹了口气,想了想走过去摇醒他:“换了衣服躺床上睡。”
他好像睡着了,一直保持那个姿势没有动弹,电视上还在重播都市快报,顾安宁拿了遥控将声音关小,伸手替他盖被子。
沉睡的男人这才缓缓睁开眼,乌黑的眸子对上她的视线,离得很近,顾安宁能看到他眼底难掩的疲惫。
他没有说话,只伸手箍住她的腰,直接把人带进了怀里:“陪我躺会。”
顾安宁皱着眉头,忍耐着没有挣扎:“不回你房间睡吗?”
邵庭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他的答案,被吻得气喘吁吁之后,他安静地闭上眼:“很累,现在几点了。”
顾安宁看了眼床头的闹钟,十一点多,电视上的都市快报也刚刚结束。
“还早,先洗完澡再睡。”顾安宁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发现他身上有很浓的酒精味。
邵庭看她皱着眉头,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回来时和丁院长喝酒了,现在头很晕,晚上什么都不做。”
顾安宁松了口气,给他脱外套,忍不住好奇地问了一句:“你和丁院长很熟?”邵庭不像是会和人喝酒喝到醉成这样的人,更何况还是和一个长辈。
邵庭似乎笑了一声,那一声听到顾安宁耳朵里有些怪异,像极了讽刺。
再抬眼看他时,这男人微合着眼,像是完全睡着了。
邵庭似乎真的累极了,躺在床上很快就传来绵长的呼吸,他的手臂箍的她很紧,像是怕她丢了一样。
顾安宁毫无睡意,和邵庭同床共枕很多次了,还是觉得不习惯,她盯着他近在咫尺的五官,想伸手描摹,片刻后又颓然落下。
闻着他身上的酒精味,忽然记起邵庭陪她在顶楼喝酒,其实说起来,她很多难过无措的时候都是这个男人陪在身边的,被白沭北的父亲刁难,舞台上被人陷害出丑,和父亲起争执……
这时候仔细回想起来,居然每件都很清晰。
白沭北在部队的时间比较长,他们虽然是恋人,可是却不能像其他情人那样朝夕相处。反而是邵庭,每天准时接她,她生病陪她上医院,真的是每件事都替她考虑周全。
顾安宁今晚的记性特别好,和邵庭相处的那段时光忽然像洪水一样无法阻挡,瞬间冲破了她理智的围墙。
顾安宁摇了摇头,闭上眼努力想沉入睡眠,睡着了就什么都不会想了,每次想过去的邵庭,心里都异常压抑。
***
等床上的人完全睡着,邵庭才慢慢坐起身。
替她掖好被角,盯着她素净的小脸蛋看了好一会,最后低头在她唇上吻了吻:“对不起,这步棋非走不可,只能利用你了。”
他说完动作敏捷地直起身,一身暗黑色西服的迟飞推开卧室门走了进来,他手上带着白色丝质手套,将手里的东西递给邵庭。
邵庭垂着眼扣领口的扣子,迟飞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床上的女人:“丁思政当年只是帮凶,你真的要这么做吗?作孽太多总是不好,伯母都已经……”
邵庭凌厉地扫了他一眼,迟飞摊手道歉:“我不该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