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只是没想到,即便如此,也换不回他半点怜惜。”
&nb“那一日,我带着身孕,就站在我们相遇的山巅,亲眼看着他的族人疯狂的屠杀我的族人。只是因为我曾经的信任,告诉了他我的秘密,所以——葬送了无数无辜的人。”
&nb“许是机缘如此,命运如此。我就站在那山巅顿悟了,成了所谓的圣母,我眼中看到的耳中听到的都是我族人的鲜血和哭嚎,无奈之下,我选择了反击。”
&nb“由此,兵戎相见。”
&nb说着,她深吸了一口气,停止了诉说,因为情绪波动巨大而双肩微微抖动。
&nb欢颜咬着唇,蹙着眉,似乎碧瑶所承受的一切她都能感同身受似的,见她停下,慌忙催促道:“然后呢?他的选择是什么?”
&nb“选择?”碧瑶微微抬眸,看向欢颜,幽幽道:“他从来不用选。”
&nb那一刻,欢颜的心痛到了极致,眼眶慢慢泛红。
&nb从来不用选,是因为从一开始便没有动摇!如此无情的男人,如何配得上碧瑶!
&nb欢颜深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低声道:“然后呢?”
&nb碧瑶再次垂眸,看着怀中的女婴,重新泛起了微笑,轻声道:“然后——我与他避无可避的大战了一场,他本不是我的对手,可我——看着他那双眼,便会想到初次见面时的美好,终究是下不去手。”
&nb“所以,你选择了让他伤害你!”欢颜接下了她的话,不觉已经哽咽。
&nb碧瑶轻声笑了,声音轻缓:“这是我的选择。”
&nb欢颜心疼的看着她,如此绝丽的人儿,如此单纯的心,他怎么忍心伤害?
&nb短暂的沉默之后,还是欢颜忍不住当先开口道:“那——孩子呢?他难道连自己的骨肉也不要吗?”这问题不用碧瑶回答,欢颜也已经猜到了。
&nb若是他在乎这个孩子,如何会将她留在黄泉谷!
&nb碧瑶目光依然柔和,看着怀中的孩子,摇头道:“是我不愿给他。我不愿我的孩子,生活在那只有用不断的心机才能活下去的地方,我只愿她安静的活着,快乐的活着——”
&nb欢颜颇为赞同的点点头,目光落在那睡的很熟的女婴面上,忽然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妖族圣母至少逝世已有百年,这孩子是她陨落前所生,那这孩子至少也该有百岁——
&nb百岁的婴孩!
&nb欢颜思量了片刻,还是问出了口:“可是距离当年大战,至少已有百年,这孩子为何——”
&nb“为何还是一个婴孩?”碧瑶说着,无奈的叹了口气:“因为那一站,我伤及根本,她在我腹中也未能躲过劫难。她本来,不能出生在这个世界。”
&nb“当时我已顿悟成仙,已是不堕轮回之身。但为了将她生下,我将所有的修为仙气乃至于灵魂都融入她的体内化作延续她生命的生机,沉眠在这黄泉谷百年之久,而我也只剩下一缕残魂,默默的守护着她。”
&nb欢颜不免心神动摇,又是感动又是悲伤。碧瑶说的对,这不是一个有趣的故事,反而让人闻之落泪。碧瑶静静的坐着,清澈的目光悠然的望着怀中婴孩,那画面深深的刻在了欢颜的心里,永生难忘。
&nb她忽然对女婴的父亲产生了极为强烈的恨意!
&nb忍不住问道:“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这百年来,就没来找寻过你们吗?”
&nb碧瑶沉默了半晌,摇头道:“他永远也找不到这里。”
&nb“为何?”欢颜不解,她分明很轻易就来到了这里。那能和碧瑶一战的男子必定修为比她高出无数倍,怎么竟发现不了黄泉谷这一泓奇异的碧泉?
&nb碧瑶知道她心中所想,笑着解释道:“因为这里是我破碎毕生修为产生的封印之地,除非我愿意,没有任何人可以进来。”
&nb“我说过,你是我女儿的有缘人,所以——我特意将你引到这里。”
&nb欢颜一愣,这才猛然发现,她进来这么久一直都没有发现云朗,心下不免大急。
&nb“和你同来的那个孩子,你不用担心,他的天资极好,我送予了他一道机缘,不会有任何危险的。”说着,她微微顿了顿,眸光深沉了些许:“至于那个红衣男子,他恐怕会有些麻烦。”
&nb听闻云朗无碍,欢颜心下刚定,又听的君不夜有麻烦,她面色骤然一变,急忙道:“君不夜?为什么他会有麻烦?”
&nb“君不夜?”碧瑶默默念着这三个字,眼底划过一抹浓的化不开的凄苦,良久后才摇头道:“放心,他不会有生命危险,我的时间不多了,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nb欢颜心中担忧君不夜,但碧瑶既然选中了自己,便必定是有所要求,她咬咬唇,点头道:“你说我是你女儿的有缘人,究竟是为什么?”
&nb碧瑶摇头:“我亦不知。”
&nb深吸一口气,她看向欢颜,认真道:“但我知道,你的体内有一样东西,可以滋养我女儿的灵魂。她一直沉睡着,无法长大,便是因为在娘胎中便受到了重击,她的灵魂是残缺的,若是不能弥补,便永远不能苏醒,不能长大。”
&nb滋养灵魂的东西?
&nb欢颜想遍了自己随身所有东西也找不出答案。
&nb而碧瑶在这时候身体已经逐渐变得透明,她凝视着欢颜,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我只是一缕残魂,给不了你什么好处,但求你若真的有能救我女儿的灵物,定要救她。”
&nb欢颜为难的看着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才好。
&nb她心中不忍拂逆了碧瑶最后的心愿,可若是答应了,又怕自己做不到——
&nb心中挣扎许久,她终于点了点头:“我答应你,若我真的有能力,我必定不会吝啬。”
&nb碧瑶微微舒展眉头,笑容如花绽放,她像是松了一口气,冲着欢颜点头道:“你的善良和纯真,真的很像当年的我。真希望你能得到你想要的幸福,莫要和我一样,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
&nb说完,她抬手轻轻点了点欢颜的眉心,低声道:“我知道你来此地想要的是什么,这是地图,路途艰险,你多加保重!”
&nb欢颜觉得脑海中忽然明亮起来,一副地图缓缓浮现,而仔细凝视而去,只见地图的终点隐约闪着绿光。
&nb碧血天晶!
&nb“那是我尸身陨落之处——”
&nb“你耐心找寻,定有所得——”
&nb欢颜睁开眼,看着碧瑶的身体越来越淡,重重的点了点头。
&nb终于,碧瑶消失不见了,四周的荷花荷叶恢复了正常,淡淡的绿光从头顶洒落,她的身边正放着粉色的襁褓,女婴仍然静静的睡着,她轻轻将她抱起,清晰的看到她眉心有一滴清澈的泪滴。
&nb那是碧瑶最后一缕残魂消散时留下的,是对女婴无限的不舍与眷恋。
&nb若非这女婴真实的在她的怀中,她只怕会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
&nb直到这时候,之前在碧瑶面前一直不敢吭声的九黎才敢抬起头,环视了四周一眼,见碧瑶已经不见,人性化的呼出一口气,低吼了一声。
&nb欢颜点头道:“是的,圣母她这一次,真的消失了。”
&nb轻轻抚摸着女婴柔嫩的面颊,她失落的叹了口气,眼看佳人消散,她心中怜惜非常,又想着碧瑶告诉她的那段往事,爱恨教缠让她感慨非常。
&nb她再一次想到师尊,竟是忽然觉得自己比碧瑶幸运太多。
&nb就算师尊对她只有师徒之情,但这份情从头到尾都是真实的,即便她永远只能站在一旁看着师尊,永远不能靠近,她至少不曾被欺骗过。
&nb也许,这样就够了!
&nb微微呼出一口气,她勉强平复了心神,可是又开始犯难碧瑶最后的请求。
&nb到底要用什么灵物才能弥补女婴残缺的灵魂?
&nb就在她为难之时,她右手掌心忽然开始发烫,她抬手一看,许久没有任何动静的青莲印记开始闪烁不定。欢颜惊异万分,隐约明白了什么,像是受到指引一般,将掌心轻轻覆在女婴的眉心。
&nb当那滴珠泪与掌心的青莲印记重合之时,欢颜能清晰的感觉到青莲从她的身体里离开了。
&nb再次抬起手时,她的掌心果然恢复了光洁,而女婴的眉心却是多了一个小小的精致的银色莲花印记。
&nb难道,青莲就是碧瑶所说能修复女婴灵魂的灵物?
&nb欢颜沉默良久,然后默默的将襁褓重新放在巨大的荷叶上,画面在一瞬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在所有的花叶乃至于头顶那碧绿的湖水消失的瞬间,欢颜仿佛看到了青莲妖姬静静的蹲坐在襁褓旁,冲着她微微一笑。
&nb那神情,像极了碧瑶。
&nb-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