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顿时一片哗然。
不待那原告韦氏忿忿而起,便有围观之人口中怒骂道:“如此铁证,还死不认罪,这等黑心郎中,当真该千刀万剐!”
韦氏妇人嘴边悄然挑起一抹得逞笑意。
然而有人心里却是悄悄松了口气。
府尹大人心情有些复杂地看了少年一眼。当时在狱中他嘱咐少年,无论如何不能认罪,少年却只回应说按照应有程序审问即可,他当时还以为少年是一蹶不振,自暴自弃了,原来并非如此。
并不是他承了太子殿下的情,才有如此私心。不过是因为他自认与少年相交已久,既有一份爱才之心,又实不能相信少年会做出谋害人命的事情。
这一点,他与陈平倒是一样想法。
而且……他昨日准备开堂公审之前,竟得一陌生女子到得家中,奉白银千两,口中婉转之意竟是叫他定孟珩死罪。
这样的事情,倒更让他相信少年的清白,反怀疑此事背后另有推手。
李大人抬眸稍觑了一眼站在一众衙役后,同样有些心焦的自己的下属,又转回目光,对少年道:“你既不认罪,就要拿出证据来,或是……讲清你的理由。”
“容草民细秉。”孟珩应道,他缓缓转过头来,望了一眼跪在身侧的韦氏妇人,从容微笑道:“如这位女子所言,她曾找上孟某求诊是真,孟某拒绝为其子看诊是真,其余者,皆为谎话。”
他不待那女子有所言语,便继续道:“当日我见此女上门,求我为她怀中孩儿医治,我略略察看一番,因当时察觉其子所患病症似另有原因,不敢轻易医治,故令她另择名医,从未曾给过她什么含毒的胶囊,更不可能谋害其子。而至于此女所持之胶囊,孟某却是从未见过。”
“哦?孟大夫说从未见过这胶囊?”李大人不由问道。
然而他话音刚落,便又惹得堂下一阵议论纷纷。
“李大人,这姓孟的所言只是一面之词,大人不能听信啊!啊对了!听说这姓孟的还会妖法,一瞬之间就能夺人心志,大家小心,可千万不能被他操控了心志啊!说不定这府尹大人就已经被这姓孟的牵着鼻子走了呢!”
不知是谁扯着嗓子嚎了一声,更是使堂下人心浮动,登时嘈杂议论一片,隐隐有失控之势。
李大人皱着眉往人群中看了一眼,却只看到一个高壮身影从人群中窜过,转眼间便消失无踪,难以辨认。
“这等妖法惑众之人,应该就地处死!”又有人吆喝了一句。
紧接着竟如浪潮滚滚,一波压着一波:“处死孟珩,不能让他妖法惑众!不能让他迷惑了府尹大人!”
李大人不由得脸上阴沉一片。
他猛地抬起手边惊堂木,重重地拍了下去。
“胡言妄语!本官是否心志被惑,本官自有判断,岂容尔等在公堂之上胡乱叫嚣!”他沉声道,“若再有人煽风点火、空穴来风,本官先打他二十大板,叫你们看看藐视公堂的下场!”
堂下众人听得此言,方不敢出声妄议,然而心下惊疑非但减少,反而更酝酿了几番。
彼时却听那少年突然扬声道:“孟某确会夺人心志。”
少年嗓音清越,分外悦耳,回荡在大堂之内,瞬间便攫取了众人的注意。
李大人皱了皱眉,目光紧紧盯着少年。
少年却是低低轻声一笑,道:“然孟某虽会夺人心志,就一定要夺走你们所有人的心志,来脱离困境么?此种做法,孟某实是不屑为之。”
“更何况,若果如诸位所说,孟某何不一开始便夺走这韦氏妇人的心志,倒叫她今日跑到这公堂之上胡言乱语、置孟某于不义?”
他一字一句地缓缓道,神态间没有丝毫慌乱。
底下众人开始隐隐骚动起来。
有人冥思苦想一番,终道:“是啊,这孟大夫要是真会妖法,没道理被抓进牢里啊。”
亦有人附和道:“而且他心中定是恨极那韦氏妇人,若他会妖法,不早把那韦氏妇人给灭口啊,可她现在不好好好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