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龙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一生收过三个徒儿,前两个都死于辽国疆场,为国捐躯,最得意的徒儿李莫非也一度传来死讯,令其痛不欲生,怎能想到眼前这人竟开口叫自己做师父。
他颤声叫道:“莫非,是你?”
李莫非趴在地上,抬起头来,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正是莫非。徒儿回来晚了,累师父担忧,徒儿不孝。”
夏侯龙胖大的身体一阵发抖,一双大手抚在李莫非头顶,舒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几个字:“好,回来便好。”
解军成大洪等丐帮中人,也围了上来,向两人问好,向夏侯龙道喜。
夏侯龙终于哈哈大笑,心情极是激动,老泪纵横道:“总算苍天有眼,我徒儿平安归来。莫非,你可知朝廷封了为师什么爵位?哈哈,只要你回来在我身边,为师什么劳什子爵位都不要,统统都不要。哈哈,回来便好。”
李莫非已泣不成声,肩头不住耸动,抱着师父双腿。周围众人都是在刀尖上讨生活的硬汉,瞧见这一幕,也不由动容。解军等人更是偷偷流下热泪。
此时一阵大笑传来,冲淡了这欢喜悲泣,只听胡近臣道:“恭喜夏侯老帮主师徒重逢。胡某的贺寿礼想必帮主是满意的了,既已收下礼物,我也该告辞了。”
夏侯龙这才想起胡近臣,稳住心绪,道:“失礼了。小徒原来是得胡先生所救,失敬失敬。莫说小徒是丐帮弟子,单就其为国效力的份上,先生便是立了大功。从今往后,胡先生便是丐帮上下的朋友,胡先生的事便是丐帮的事。以前的恩怨便休再提起。”
夏侯龙是一帮之主,一句话,便将黄河帮的恩怨推了。游返见胡近臣不会因杀了黄千秋被丐帮追究,也放下心来。
果然副帮主郭备也道:“胡兄既然是丐帮贵客,那黄河帮的事,丐帮也不再插手。日后若是黄河帮纠缠,便来找郭某。”
在场江湖中人见转眼之间,黄千秋便白死了,不由替他叹息,少了丐帮的支持,而胡近臣也成了丐帮恩人,黄河帮算是想报仇也无力为之了,也不知黄河帮和胡近臣有何恩怨,竟惹来杀身之祸。
不料胡近臣并不领情,冲郭备道:“李莫非兄安全归来,郭副帮主心中恐怕失望多于欢喜罢。”言语中,透着一阵戏谑。
郭备眉毛一竖,冷冷道:“胡兄这是何意?想离间我们丐帮兄弟之间的义气么?”说罢,浑身上下顿时发出一股杀气。
李莫非这时已被众人扶起,闻得此言,忙推开身旁众人,扬声道:“郭大叔且慢。”说着来到郭备身前,也磕了两个头,在郭备愕然的眼神中道:“莫非从小便是孤儿,除了师父以外,便数郭大叔最亲。郭大叔从小授我武艺,传我兵法,莫非感激不尽。”
郭备冷酷的脸色中意外现出一丝慈祥,温声道:“莫非,说这些做甚?你在西夏所作所为,足以令郭大叔自豪。外人不知你我的关系,冷言冷语,你心里自己清楚便是了。”
李莫非顿了一顿,站起身来,挺直腰杆。游返这才发现,李莫非身高虽然不高,也偏瘦弱,但棱角起伏分明,生得俊俏不下于解军,只是此时其脸上添了数道疤痕,显得狰狞许多,也更衬得威武具男子气概。
只听得李莫非朗声道:“此次我战场被俘,身陷囹圄,被关押在兴庆大牢,多亏了胡大侠救我出来。”
众人脸色大变,中原武林人手最多的便是丐帮,消息最灵通的也是丐帮,连丐帮都以为李莫非战死沙场,不得而还了,偏偏胡近臣能获知其所在,还在守卫森严的西夏都城兴庆府将人救了出来,这份能耐,足以令丐帮一众长老羞愧。不少长老甚至设想若是自己能救出李莫非,一场富贵是逃不掉的,甚至升至副帮主也未可知。
成大洪向胡近臣行了一礼,恭声道:“胡大侠大勇大智,能人所不能,实在令人钦佩。不知胡大侠是如何救出莫非的?”
他这一问,也正是丐帮中人极为好奇之事,只是怕直接问出口,像是质问对方,显得小家子气了点。不过看成大洪笑脸真诚,也便只有他能拿捏得住其中分寸。
胡近臣果然不以为意,回了一礼,语调平淡,侃侃道:“此事说难不难,说易不易。定川一役,胡某心中自是生疑,相信在场各位也绝不信王猛将军能输得这般惨烈。”
其他人或许不知内情,可丐帮帮主以下诸长老却是知道,也派人查过,但无论是丐帮弟子,还是六扇门,均未发现有异,也无任何幸存将士。朝廷邸报只有一句话:威武军被袭,援军缓至,阵亡三千众,无还者。此事惹得天子大怒,各援军领兵将领各降两级,枢密院官员也受牵连。而西夏经此一役,扳回劣势,和议时态度转硬,最终迫得大宋进岁贡才肯罢休。大宋朝廷威望一落千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