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青她们刚从石门寺回来,才走到村口,就被好几个热情的妇人给围住了,“大娘,去烧香了啊?”
“是啊,这不大年初一嘛,去烧枝头香求个平安。”蒋氏笑容满面的从车上下来,对赶车的刘二叔道,“你们先回去罢,我同大伙儿说说话。”
有那有眼色的妇人,瞧着蒋氏这笑得合不拢嘴的模样,当下也凑趣道:“哟,看来大娘今儿在庙里求了个上上签呢!”
“还真是上上签,不过不是我求到的,是我们家青青手气好,那解签的老师父说了,今年我们家要交好运。”想到老师父说的原话,蒋氏咧着的嘴角,忍不住又加大了幅度。那老师父说得是他们家今年能心想事成。
这个时候了,他们家最想的能是什么?还不是希望延宁一下场就能考个功名回来!再说抽签的还是青青,她可是延宁的亲妹妹,如今有了这支上上签,想必只要延宁好好发挥,至少考个秀才回来,应该是十拿九稳的事了。
“真的呀?”妇人刚刚不过是凑趣,图个口彩罢了,这年头,大家嘴上都说要求上上签,可事实上能有这个命求到上上签的,还真是凤毛麟角,一般能求个中上签,就算很不错了。没成想老刘家还真有人求了个上签,还是最好的那支上上签?
围过来这些妇人,脸上都浮现出了同样的震惊,惊讶过后,最先打招呼的妇人回过神来,笑道:“看来大娘家的青青也是有福的。”
众人纷纷点头,能抽到上上签的,不是福运好是什么?
倘若抽这支好签的是别人,众人或许还会质疑一下,听到是刘青,她们震惊完回过神来,倒还觉得理所当然。
首先,同刘青一母同胞的哥哥刘延宁,今年就要下场考试了,他作为落水村乃至整个松林镇的种子选手,大家还是很看好他考个功名回来的,到时候刘延宁成了秀才,整个刘家跟着水涨船高,但私底下,也是有个亲疏远近之分的,刘青作为秀才的亲妹妹,那就是他们落水村出身最好的姑娘了。
再说虽然有个出色的哥哥,刘青本人也不差,村里人都知道她厨艺好,经常能做些人家听都没听过的吃食。去年又和好多姑娘一起跟大花学绣花,没学几日就被大花她娘瞧中了资质,收为徒弟,要知道大花她娘可是从来不收徒的,刘青跟着她师傅学绣花,听说如今已经像模像样,能绣许多帕子荷包了。这还不算完,刘青还跟着她娘学了认字写字,都能写对联了。
这样的姑娘,搁大户人家想必也不差了罢?
再说刘青长得还好。
当年李氏嫁给刘家老大的时候,就是村里最出挑的媳妇,都说刘家老大娶了个千金小姐回来,出身也好,还是秀才的女儿,就是命不好,克死了爹娘,后边又把丈夫给克死了。但是命这种东西,有时候不好,也有好的时候,李氏生了一双出挑的儿女,他们家延宁就长得像她,斯文白净,一看就知道是读书人,跟他们这些泥腿子不一样。
青青以前还小没长开,现在长开了,比她娘年轻时的时候还标致些,也不知道他们家怎么养的,都是乡下姑娘,青青就是比别的姑娘白一大截,瞧着那张脸,说她是足不出户的千金小姐,恐怕都有人相信。青青长得好,性子也好,见人三分笑,瞧着又漂亮又喜庆。
他们落水村何曾出过这么出挑的姑娘?就算青青不是延宁的妹子,放在别的人家,这姑娘也是要被说亲的人踏破门槛的。
所以说李氏命好啊,丈夫刚去世的头几年,她是吃了些苦受了点罪,可如今眼看着儿子就要成才了,她女儿也越长越出挑,李氏的好日子可不就要来了。
再说身为乡下丫头的刘青,偏偏生得这般聪明伶俐,又好看又机灵,还都样样拿得出手,村里其他姑娘加起来都比不过她,这姑娘不是有福运是什么?
蒋氏也很认同众人的观点,点头赞同道,“我说也是,顺便就请老师父给青青算了算命,刚把青青的生辰八字一报,你们猜老师父怎么说?”
众人很配合的被蒋氏勾起了好奇心,连连问:“大娘,老师父怎么说的?”
蒋氏笑着的嘴一直没合拢上去,显得很有几分得意的样子,“老师父说我们家青青面相好,配上这生辰,那就是大富大贵的命格,在家旺父兄,出了门还旺夫,往后一生顺遂呢!”
蒋氏说这话的时候,很有些扬眉吐气的意味。
其实蒋氏一回来,就迫不及待的宣传刘青命好的消息,也不单单是为了炫耀,当年那个算命瞎子经过落水村,许多人都去算命了,她去的时候,自然也有人在旁边,算命瞎子说的话,村里有些老人现在肯定还记得。
这种事没传得人人皆知,那是因为女孩的命格关系到以后说亲,人人都忌讳这个,要是说亲的对象知道女方命硬,那肯定就不会要了,因此村里人知道归知道,也只是在私下传一传,却不会闹到明面上来,毕竟都是一个村里的,又没深仇大恨,没必要毁了人家姑娘的名声,叫人家说不上对象。
蒋氏以往觉得有个命硬的儿媳妇和孙女,是很晦气的一件事,这对母女还把她的大儿子给克死了,蒋氏不但仇视她们,也把她们当成人生的污点,总觉得村里人都在看她家的笑话。
现如今知道那算命瞎子就是江湖骗子,什么都不懂,害了她误会了儿媳和孙女这么多年,回村的头一件事,蒋氏自然是迫不及待的为自家孙女正名了。
与命硬的人不同,大富大贵的命格,那是可遇不可求的,是天大的好事,自然没必要藏着掖着,蒋氏恨不得敲锣打鼓,叫人人都知道他们家青青命格好。
当然蒋氏这么多年因为此事郁结于心的情绪,也彻底一扫而空了,蒋氏如今的腰板挺得更直了。
妇人十分配合蒋氏,七嘴八舌的把刘青夸上了天,说什么她们早看出来刘青和她哥哥刘延宁,与旁的人就是不一样,资质非凡骨骼清奇,兄妹俩往后肯定大富大贵,还有乖觉的,拉着蒋氏庆祝,刘青兄妹俩好了,刘家自然也不会差,到时候蒋氏也买几个丫鬟婆子回来,就当个清闲的老太太。
别说村妇不会说话,她们言语或许有些粗俗,却也直白得恰到好处,正好把蒋氏心里所想的都说到了,直把蒋氏夸得通体舒畅,嘴上还要客气:“什么买丫鬟婆子的,你们说得都没边了,我是个劳碌命,可享不来那个福。”
“大娘现在是这么说,往后真到了那一日,该享的福,自然就会享了!”有个年轻的妇人也恭维了一句,然后话锋一转,笑道,“只是大娘过上了好日子,可别忘了拉扯拉扯咱们这些老乡亲啊。”
年轻妇人起了个头,其他人人纷纷附和,才把话题扯到正题上,年纪最长的妇人同蒋氏差不多大,便直接开口问:“老嫂子,昨儿听我们家那口子说,村长在祠堂宣布了一件大事,说是咱们村里都跟老嫂子家合作,一块儿卖茶叶蛋,真有这事?”
老妇人说着一脸怀疑,倒不是不信任刘家,只是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对他们自来靠双手劳动的人而言,显得太过匪夷所思了。
“你说这事啊。”蒋氏毫不意外,她前脚刚到,还只是到村口呢,就被这么多人围住,哪里是凑巧的样子?
恐怕她们在这儿等她,都等了不少功夫。
这般的迫不及待,除了为茶叶蛋的事,还能为啥?毕竟养鸡下蛋是妇人的事,她们再心急,也得等她回来再说,总不能冲到她家去问那些个大老爷们。
“村长说得没错,你们也知道,这半年来,我们家卖茶叶蛋的生意,差不多稳定下来了,每个月都要好几千个鸡蛋,我们自家是没这么多鸡蛋的,全靠乡亲们的帮忙凑,有时还不够,需要再去镇上买。”蒋氏早有准备,说辞都是前几日就对好了的,解释起来头头是道,“我们家老头子,和延宁和他叔几个就商量了一下,这生意我们自家顾着太勉强,但不是还有乡亲们吗?有道是远亲近邻,咱们都是同宗同族,知根知底,跟自家人也差不多了,倒不如有钱一起赚。这个时候就不说什么买你们的鸡蛋了,那也太见外,延宁就想了个法子,你们帮忙提供鸡蛋,村长那儿统计,我们家负责煮和拿去镇上卖,到时候得的钱,由村长帮咱们分。”
“真的啊?”众人一阵惊喜,如今得到了蒋氏的肯定回来,忐忑的心是彻底放下来了,又有人问蒋氏,“大娘,每个月大概需要多少鸡蛋?你先叫我们心里有个数,等开了春,该买多少母鸡回来养,我们也就有底了啊。”
这个刘延宁先前也估计好了的,蒋氏心里有数,给众人比了个手指,“平摊到每一家的话,每个月至少准备这么多鸡蛋,多一些也没关系,这个月没收完的,先同村长打声招呼,下个月先收剩下的,肯定不会叫你们的鸡蛋坏在家里。”